惊喜就是打开文档发现一个月前的自己已经写了一半的更新，并且和现在的自己想的后续一模一样

低情商说法：毫无长进

孙胜完泪眼汪汪地被裴珠泫领回了家。

原本作为导航仪的她还在抹眼泪，而善良的面包店主人似乎因为分心照顾她，更加彻底地失去了方向感（孙胜完决定不揭穿对方可能不管何时都没有方向感这件事）。她们在逐渐变黑的夜色里转来转去，直到小区里的保安发现了他们，友好地为他们领路。

“裴小姐，”年轻的保安声音里是满满的温暖。孙胜完忍不住在想，难道和裴珠泫亲近的人都有这样的超能力吗？“要不还是在身边带一份小区地图吧？”

裴珠泫牵着孙胜完的手，摇头晃脑地回答：“今天只是个意外。”她转过头，看向孙胜完，“对吧，胜完？”

孙胜完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像一只仓皇的松鼠。她脑袋昏昏的，可听见是裴珠泫的声音，又只能嘟囔着应和：“是、是啊。”

“这就是孙小姐吗？”

“对呀，”孙胜完听见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来。裴珠泫用小指勾了勾她牵着的小朋友的手心，“是不是很可爱？”

被问到的保安先生似乎有些局促。就连孙胜完都被对方的无措感染，瑟缩在裴珠泫的身边：“什么呀？”

“啊……嗯。裴小姐，这边就是了，”身为领路人的保安对于到了目的地感到松了一口气，“祝您生活愉快。”

裴珠泫还没开口，倒是眼睛还红红的孙胜完下意识地鞠躬道谢：“谢谢您！您才是！麻烦您了！”

面包店店长小姐为孙胜完打开了房门，弯下腰为她拿了拖鞋。

孙胜完相当局促地站在玄关上，一脸纠结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正站在喜欢的人的家里。现在才恢复些许理智的她发现，现在不论是离开还是留下都显得相当微妙。她只好揉了揉眼睛，假装自己是因为哭了眼睛疼，而不是因为太紧张才一动不动的。

“胜完？怎么了？脱鞋子呀，”裴珠泫自然地招呼她，“还是要我帮忙呢？”

“不用了！”客人露出惊慌的表情，在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激进之后，又轻声补充，“不用了，太麻烦你了……而且太晚了，要不然我还是……”

“坐下，”房子的主人佯装强硬地打断了她，“我来帮你。”

裴珠泫的手指不算凉，但是在接触到皮肤的时候还是让孙胜完抖了一下。孙胜完有些歉意地想要开口，脚腕却被那双手握住。客人只能看见主人的头顶，这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当看不见对方表情的时候，她感觉紧张，可当她看见的时候，她也同样坐立不安。孙胜完的颤抖似乎传递给了裴珠泫。她听见裴珠泫叹了口气，呼出的无奈洒在自己的脚背上，落成一些细碎的温柔。

“没吃晚饭吧？”

孙胜完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不然为什么她觉得裴珠泫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她甚至找不到词汇去描述这种氛围！可她一点都不觉得恐慌。真奇怪，她想。为什么会不害怕呢？为什么觉得裴珠泫不会就这样……丢下她呢？“啊、啊……嗯。”她的肚子附和地发出了叫声，“姐姐要给我做什么？”

裴珠泫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过来：“辣炒年糕。”

怎么又是年糕啦。

“只有年糕，”那声音仿佛是感知到了孙胜完的想法，“胜完不许挑食。”

“这和挑食有什么关系嘛……”孙胜完嘟嘟囔囔地走进厨房，却被对方赶了出来。裴珠泫举着厨刀对她做出凶狠的表情，指示她只要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坐着，好好处理自己哭红的眼睛就可以了。可孙胜完只觉得这样的裴珠泫可爱得不行。她猜肯定是自己泄露了内心的想法，才会让裴珠泫更加气乎乎地命令她离开厨房。

“去休息、去坐着！”听上去裴珠泫在恶狠狠地切着泡菜，“不要在这里添乱！”

孙胜完必须用很大力气才打消了自己走上前去，贴着裴珠泫抱住她的想法。她晃悠着脚步在厨房门口徘徊，直到裴珠泫像安抚小狗一样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坐着啦。”

孙胜完摇了摇头：“不要嘛……”

她垂下眼，顺从地蹭了蹭裴珠泫的手。

正在料理韩食的面包店店长笑了起来：“胜完这是在撒娇吗？”

被抚摸的对象身体僵硬了一下。反倒是提问的人一点都不介意地继续摸着她的头发：“胜完啊。”

“嗯？”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她说，“不管胜完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在我身边不用那么紧张。”孙胜完听见对方的沉默。她静静地等待着。“要是这么说的话，胜完还会想要逃跑吗？”

我还是会想逃跑。孙胜完有些歉疚。她不擅长应对这样温柔，尽管她很多次、很多次地期待自己能够从别人那里得到这样的情感。可是得到了之后呢？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孙胜完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预想过期待实现的未来。就好像做预案的时候只想到了失败，却从没想过可能成功。

孙胜完抿着嘴。她像是站在裴珠泫的身边，又觉得自己只是从一片荒芜逃窜到了另一片空白。面包店小姐的家里怎么也会有温暖的香气呢？她呼吸着对方身边的空气，等待着时间消磨掉她们之间的暧昧。该怎么办呢？孙胜完为自己想过很多后备计划，可所有的对应方式都是以裴珠泫不会这么对她作为前提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呢？孙胜完难过又开心地想。

“好啦，”主人拍了拍客人的脸，解救了快要纠结得发疯的孙胜完，“又不是考试，这么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呢？”

孙胜完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又是那么浓厚的哭腔：“因为、因为……对不起。”

“乖，”裴珠泫难得狠下心来，指挥着孙胜完，“先去沙发上坐着，然后来吃晚饭。”

孙胜完呆呆地躺在裴珠泫的床上。

她不知道该不该为主人亲切地提供了睡衣这件事情感到高兴。她虽然也会在家里留着备用的睡衣，但热情的孙胜完却从来没有给客人使用睡衣的机会。裴珠泫洗漱的声音遥远得像在天边，于是孙胜完不可抑制地回忆起自己到底多少次把想要留下来的人驱逐出境。

是不是该试着让朋友留宿呢？睡衣上不熟悉却温馨的柔顺剂味道让孙胜完的意识迷糊起来。

“胜完，”裴珠泫挤在自己的身边，“胜完。”

干什么只是喊名字啦。孙胜完半眯着眼睛侧过身，面对着裴珠泫。这样好像高中生哦。孙胜完想起那些叽叽喳喳的夜聊时光。裴珠泫的高中生活是什么样的呢？她应该不用像自己一样还要处理关于自我身份认同的问题，不用和自己一样去思考身为外国人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也不用为了奇怪的自尊心去疯狂学习证明自己吧？裴珠泫的一切看上去总是那么美好，和自己用尽力气也要伪装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哼哼着从喉咙里凑出一声应答：“怎么了？”

对方的笑声从被子上传递过来：“还以为要我哄着才能睡着呢。”

“为什么？”孙胜完的手被对方牵住。她不想睁开眼睛，“我又不是小朋友……”

裴珠泫又靠近了她一点。孙胜完发现自己的警惕程度下降到这个地步。她在这张陌生的床上不知道该往何处退。对方带着笑意朝着她进攻，她只好努力地睁开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她还是能看见裴珠泫的双眼。

很长一段时间，孙胜完都不擅长哭泣。

笑好像不需要练习就能轻松掌握。面对那些不算太好笑的笑话，缓和一些尴尬的气氛，掩盖一些不太融洽的话题。笑总是这么简单。可眼泪不是这样。眼泪好像在人成年之后就自动退化了。成年人们把它丢弃在未成年的那一边，像是丢掉什么不需要的垃圾、不重要的累赘、不必要的负担。孙胜完忘了自己是怎么弄丢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忘记这个很久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裴珠泫身边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委屈。

就如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平静下来，鼻子却自顾自地开始发酸。

“今天特别小朋友，”她听见裴珠泫这么说，“到底是谁让我们胜完这么受委屈？”

是你啦！

“我明天不想上班了。”

“那就请假。”裴珠泫靠得更近了一点。孙胜完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发烫。体贴的面包店小姐哄着她，“要不要干脆来做我的店员？”

“可我不会做面包。”

裴珠泫认真地回答：“我们要求不高。你可以慢慢对着食谱称重量。”

“你在笑话我！”

“我是在夸你啦。”

“根本听不出来……”

“那考虑一下？”裴珠泫听上去是认真的，这反倒让孙胜完茫然起来。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这个答案，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让自己开口。等到她脱口而出，换来了裴珠泫吃惊的双眼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不像自己的事情。孙胜完捂着脸，希望她们可以在这个晚上同时失忆，好让明天起来的她能够不再被自己的声音纠缠。

天啊，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所以面包店可以接受办公室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