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到底是什么？  

尽管确认了关系，但孙胜完还没有大胆到拿着这样的问题，兴冲冲地放在裴珠泫小姐的面前，用自己磕磕绊绊的话语去描摹一个连自己都不慎了解的期待。可这样的疑虑就像小小的酵母，它被丢进了恋爱的面包里，总有一天会生发出大大小小的泡泡。

然后被……

“‘噗！’一下地，气就会被排光了。”姜涩琪绘声绘色地对着孙胜完描述自己周末的活动。据小小职员的这位好朋友所说，她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面包店，跟着那儿的店员学习了怎么做面包，“你看，这是我做的面包。”

“这不是都被吃得差不多了吗……”

“因为很好吃呀，”姜涩琪一边说，一边伸手撕下一小块面包，“胜完不吃吗？”

总觉得它就像“幸福”……孙胜完心里唠唠叨叨地想着。会不会我一口下去，就尝到了什么特别的味道呢？还是说，会因为太贪心或者太小心，导致吃的太快又太慢，让它被消耗得太过仓促呢？

唉，孙胜完真讨厌不能够清楚表达好感受的自己。

在这些纷纷扰扰的思绪中，唯一一个稳定又不会变的因素，就是当孙胜完推开面包店门时，店长小姐冲着她绽放的小小笑容。

“辛苦了，”店长小姐在孙胜完走到她身边时说，“今天过得怎么样？”

孙胜完故作冷静地用手擦去黏在店长小姐脸上的面粉：“吃了涩琪给我的面包。”

店长小姐送走了刚刚的那位顾客。那是个带着孩子来的年轻妈妈，在巧克力面包和抹茶蛋挞中间犹豫了很久，最后选择了上面点缀着葡萄干的奶油吐司。孙胜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年轻的母亲和自己年纪相仿，牵着女儿的手，讨论着到底让吐司做甜点好，还是第二天的早餐好。她们没有争论出结果，而孙胜完的注意力被女朋友给拉了回来。

“疼……”她有些委屈地看着恋人，“为什么捏我的脸？”

“涩琪给你的面包？”

孙胜完点了点头，把店长小姐的手从自己的脸上小心挪开：“她说周末去了一个什么地方……那里的店员教她做面包。”裴珠泫的手指带着柔软的爱意，在她的手心轻轻挠了挠，惹得孙胜完只想逃。

“好吃吗？”

“什么？”

“涩琪的面包，好吃吗？”

“她自己都吃完了，我什么都没吃到。”孙胜完有些不着调地想，难道裴珠泫会在意这样的事情吗？她有些好奇，又有些胆怯。她想在这个话题上进行更多的讨论，可店长小姐却不愿意这么做。她把孙胜完赶去那个留给她的常用座位，用一杯奶茶堵住了她的无穷的问题。

“你还可以睡一会儿，”她贴心的女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条毯子，“等我下班了，我会来叫你的。”

孙胜完只是点了点头，她的脑袋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哪怕只是晃一晃，也能够听见里头叮铃哐啷的声响。

店长小姐似乎对这样懵懵懂懂的小狗相当担心，用毯子把这只傻乎乎的恋人围了又围，最后在对方的嘴角留下一个吻才放心地离开。

孙胜完涨红着一张脸，嘀嘀咕咕地捏着手指。

孙胜完醒来的时候，裴珠泫似乎坐在自己身边有段时间了。

店门已经被她关上，店里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裴珠泫身上淡淡的面包香气让孙胜完一阵嘴馋。店长小姐察觉了身边躁动的目光，翻动着手里的书哼了哼：“很累吗？”

孙胜完揉了揉眼睛。她想，有些问题可能不一定非得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才算是得到解答。就像是食谱里总是写着的适量，要多适当才能算是刚刚好呢？会不会根本没有这样的刚刚好，只不过是因为温度、湿度和对甜度的喜好都正好达到了一个平衡，于是得出了一个漂亮的答卷呢？

她放纵着自己，向着恋人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也没有很累啦。”

“你在想什么呢？”裴珠泫把手里的书放了下来，扶着笨蛋小狗的脸，让两人的视线不得不交汇。孙胜完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放大，又随着自己的身影在裴珠泫的眼里清晰而慢慢平稳。她不得不控制着自己的视线，才能藏起自己想要接吻的心思。“嗯？”

“我想……”她拖长着音调，“我想……”

她说着说着，那些原本在嘴角的话语就像长了脚，一个拽着一个地逃离了她的脑袋。怎么总在面对裴珠泫的时候，就会忘记该说些什么呢？就好像言语在她的面前失去了意义——好像不论孙胜完说或是不说，裴珠泫总是能够明白她。

就像那朵开在缝隙里的小花，现在仍然被小心地种在柜台的最右边。

耐心的店长小姐等了一会儿，发现女友又陷入了属于自己的沉默世界。她只好转为拍拍孙胜完的脑袋：“好啦，别想了，我们回家。”

孙胜完呆呆愣愣的，那些逃跑的话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冲了回来：“哪个家？一起的家吗？”

她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似乎太过逾越了。

她们才交往没多久呢！怎么就……

裴珠泫亲了亲她的恋人：“我们的家，准确的说……是我的家。”

孙胜完觉得裴珠泫难得的含糊其辞了一下。但……但她也总是这样，所以她选择不在此时追问。

孙胜完发现自己逐渐能够安然地待在裴珠泫的家里了。

她说不清楚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还是什么呢？毕竟这不过是她的第一场恋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做出一张满分的试卷。

她们用过了晚餐（吃的是裴珠泫前一天准备好的泡菜炒饭和海鲜豆腐汤）。在孙胜完的强烈要求下，她帮裴珠泫洗了碗，作为她过夜的礼尚往来。不过当她洗了第二个碗之后，她就觉得应该买一个洗碗机了。她还没有对裴珠泫提出这个建议，就被对方像带着小朋友一样塞进了浴室。接着她的怀里被塞了睡衣和浴巾，和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去洗澡，我看见你的黑眼圈了。”

“我没有熬夜！”

“那就快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这样是不是就是“幸福”呢？孙胜完在擦头发的时候想。她怎么都记不住裴珠泫用的洗发水的牌子，直到她刚刚意识到，她不需要特地去记住这些细节，她已经拥有它们了。

裴珠泫钻进了她们的被窝。真奇怪，孙胜完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自然地抱着裴珠泫，只不过当她下意识地这么做完之后，害羞与无措才席卷而来。裴珠泫躺在她的怀里，而她却觉得手脚开始冰凉。

善解人意的恋人亲了亲她的耳朵：“你想问什么呢？”

孙胜完深吸了一口气：“你也会吃醋吗？”

借着床头微弱的小夜灯，孙胜完惊讶地发现恋人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就连她的耳朵也泛着因为羞怯而导致的强烈红色。她还以为……她还以为裴珠泫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呢。孙胜完试着乘胜追击，她感觉自己有点明白为什么裴珠泫总是喜欢逗自己了：“你因为我吃了涩琪的面包吃醋吗？虽然我根本没有吃啦。”

裴珠泫皱着眉头，看上去似乎在斟酌自己该如何表达。孙胜完凑近了一点，又凑近了一点，直到两个人的鼻尖对着鼻尖。

就在孙胜完以为今晚或许得不到来自恋人的答案时，裴珠泫小声又确定地回答她：“有一点点。”

“吃醋？”

“一点点，”裴珠泫突然较起真来，再次强调了一遍这个形容词，“只有一点点。我不可以吃醋吗？”她反倒问起孙胜完来，一副要用强硬的姿态来掩盖自己的害羞似的。孙胜完觉得新奇。她从来没有见过裴珠泫这样有些……有些慌乱的样子。她到最后才捕捉到这样的行为，或许意味着裴珠泫真的很喜欢她。

而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又怯懦了起来。

“为什么能确定呢？”她小声地问着，“不是我不能的意思，而是……”

而是当她总是去理解他人的不理解时，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也有理解她的这种可能性。她在这条漫长的、无人的道路上前行了许久，反倒很难意识到世界上也有同样的人的存在。她也想这样坦然地、诚恳地表达自己的不情愿和占有欲，可她已经惯于藏起这些不够成人的情绪。

裴珠泫却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用去确定呀。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切就是这样发生了。”

她停下一切，只是望着裴珠泫。

“我只是任着它用我的方式表达出来。”她语气真诚，虔信地仿佛在宣读某种誓言，“胜完，有些题目，是没有错误答案的。”

就像喜欢你这件事，在每一分与每一秒里，安静又热烈地累积着过去每一刻的真心一样。

孙胜完躲进了裴珠泫的怀抱。

她想下一次要是遇到伤心的事情，就知道该往哪里逃跑了。

碎碎念

放在最后的碎碎念是狡猾的最后一道保险。

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工作，因为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另一方面也是发现了自己确实没有那种……目标与梦想。

藏在他人的期待中，是没有办法坚持的，于是我选择了暂时的放弃与停留。

好处是，应该会更新得比较勤快一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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