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ost真的太甜啦!
“是……谁?”
孙胜完硬生生忍住了自己下一秒就要落下的眼泪。微弱的手机亮光在转角亮起。她不知道该先为自己偷偷躲在这个地方哭而感到尴尬,还是该为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也能被人找到感到高兴。然而两种情绪混杂一起就让她原本的悲伤情绪多少有些淡化。
人在遇到这样复杂的心情时,往往会不受自己控制地笑出声来。
孙胜完觉得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谁在那?”
远处的声音越走越近了。孙胜完紧张地抹了抹眼睛。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呢?总之要先说明自己不是个坏人才行。可话又说回来,现在这个时间,逗留在这样的街道里,不声不响地蹲在地上。孙胜完想了想给自己补充了一句,还发出些又哭又笑的声音。就算不是坏人,怎么看也是个怪人。
孙胜完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是个脾气好的怪人:“是、是我。”
拿着手机灯光的人被这句多少有点义正言辞的话给震住了。可能是因为孙胜完的语调还带着哭腔,所以让对方的声音也柔和了:“你是谁呀?”
“我、我是……”孙胜完说,“我是坏人。”
孙胜完花了点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迟来的理智让她感到更加歉疚。打着手机灯光找来的人是面包店的老板。孙胜完其实很想要知道对方的姓名,可在自己唐突地发表了那样奇怪的宣言,又毫不顾忌地在对方面前放生大哭之后,她认为现在询问对方的名字是个完全错误的时机。
“所以,嗯……”孙胜完在心里想着该怎么指代对方的称呼,面包?“你为什么哭?”
孙胜完吸了吸鼻涕。她本来想了很多借口,比如今天被上司骂了(但其实上司对她非常好,看她不舒服还让她早点回家),或者和家里人闹翻了(但其实姐姐刚刚给她寄来了一些小礼物,尽管是旅行周边,但看上去都很有心意),也可以是分手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决了,要编造一个完全不曾存在过的人可比单纯扯谎难多了)。孙胜完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撑着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了真实的原因。
“原来、原来这里有朵小花,”她说,“昨天下了场暴雨,今天花没了。”
“啊……”
肯定很傻吧!孙胜完现在痛恨自己的诚实。
“我把它种起来了哦。”欸?孙胜完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就放在店里呀。”
“那、那就好。”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她眼前的人耐心地看着她:“得有多伤心,才会哭成这样呀。反正我们也不认识,你对我说也可以的。”
孙胜完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她抬起手想揉揉眼睛,却被一阵力度小心翼翼地按下:“别用手揉。”
“真的就是这样,”她小小地埋怨对方的不信任,“真的就是这样而已。”
其实也不单单是这样。她想,不过刚才那一刻,真的就是这样。仅仅是有一天偶然的加班之后,她绕到了这家面包店的背后。真要坦诚一点的话,她倒也没有那么喜欢花。花不像小动物,她为自己的偏见向世界上的花花草草道歉,小动物的毛茸茸和温度让她觉得安心。
不过那一天,在一片葱绿里独自生长的浅白小花,却像一个小小的防空洞,把她罩得严严实实、安安全全。
就和那一天看见的安心感一样,当她意识到大雨会把这个脆弱的安身之处摧毁的时候,惶恐和悲伤带着急吼吼的后悔,裹着浓厚的自认为的虚伪向她猛烈地袭击。她尽可能地挑着能够被人理解的部分向对方解释。然而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幼稚又浅薄。
这样怎么可能被理解嘛,没有人会能够明白的啦。
“这样啊……”对方看上去是很认真地在苦恼。这让孙胜完觉得好感动。完蛋了,她皱了皱鼻子,感觉自己又要哭了。“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不过,如果你下班早的话,我可以请你吃个面包,”哪怕在黑暗里,她也能感觉到来自身边的真诚视线,“然后看看你的小花。”
“不是我的小花啦……”她别扭地反驳。
“那面包呢?”
“你是面包店的老板,”她说,“面包也是你的嘛。”
“那我把它给你呢?”
孙胜完深呼吸了最后两口气:“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带着面包香气的主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会有坏人在这个时间对着花哭吗?”她举起手里的手机,让孙胜完看见现在的时间。
啊。孙胜完的大脑接收到了来自眼睛传递来的讯息。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了吗?!
孙胜完猛地站了起来,对着眼前的人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她手里还捏着对方给的纸巾,连握手都不敢实施,只好用还带着委屈的哭腔说着话:“真是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还让你加班。”她小声地自我争辩了起来,“这样也不算加班?我也不是你店里的客人。”
对方只是摇了摇头:“你现在回去安全吗?”
“安全的!”孙胜完直起身子,“我家就在这附近,绕过几个路口就到了。你就不用送我了。”
她能察觉到对方在苦恼着什么,但她又想不到对方还能苦恼什么。作为单纯是偶然路过的……好吧,也不能算是路过,应该是对自己店铺周围视察的老板,她已经给自己提供足够多的帮助了。又是试着安慰她,又是给她纸巾,还告诉她自己种起了小花。
还能在为自己考虑什么呢?孙胜完第一次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其他人所描述得那么善解人意。
“我送你回去吧。”刚刚一直陪着她坐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
“嗯?不、不用不用了!这样也太麻烦你了……”
“是我要麻烦你,”她听见对方认真地解释,“天黑了,我记不清自己家该从哪个路口拐进去了。”
孙胜完眨了眨她的眼睛,慢吞吞地冲对方伸出手:“那……一起走吧?”
有些凉的手被安稳地放在了她的手心。
她觉得有点点痒,但说不清是手的触觉,还是心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孙胜完虽然没有加班,可也没有去赴每天一个面包的约。她偶尔会远远地望着街角的面包店,发现原来在天亮的时候,店里面总是有着满满的客人。她既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地走进店里,也害怕对方根本不记得那个夜晚稀里糊涂的约定。
每天试着向面包店走进一点点距离,是孙胜完给自己定的目标。只要每天比前一天走得更近一步的话,总能够在某一天迈进店里,然后……然后哪怕是单纯地买一个芝士面包也好。孙胜完对自己实施计划的决定充满自信,可对自己实现目标的动力抱有满满的怀疑。
在她独自陷入这样的困顿一个礼拜之后,她终于决定了。
她非常认真地写了一张小贺卡,把它藏在了装着小小咖啡杯的礼盒里。外包装用了不会冒犯任何人的淡蓝色,就连纸袋的皱褶都被她耐心又仔细地折得规规整整。她出门的时候将礼物放在了包里,下班的时候在店门外五十米却是彷徨又彷徨。
孙胜完咬了咬牙,把自己这种有点近乡情怯的心情归结为是相遇的契机太过尴尬。她从包里拿出礼物,手心的汗悄然地濡湿了纸袋。不然,不然今天也还是算了吧?她准备掉头就逃,但被熟悉的声音拽了下来。
“等等!”她不敢转身面对那阵轻快的脚步声。
“啊,啊……”她的喉咙突然罢工,只能发出一些拟声词,“啊,晚上好。”
对方弯着一双笑眼:“给我的吗?”
孙胜完点了点头。她现在突然好想逃跑。
“我也有要给你的礼物,不进来看看吗?”对方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让她想起了那个晚上自己也是这样向对方递出邀请。她会不会也有点紧张呢?会不会也觉得指尖和指尖相互触碰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热得要融化了呢?
孙胜完用尚未被蛊惑的那只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孙胜完!她心里的声音正试着理清发生了什么,你的害羞是在做什么市场大批发吗?
面包的香气和空调的暖意被完美地调配了合适的比例。她一踏进店里,就下意识地松开了牵着的手,在面包架前好奇地张望了起来。面包店的拥有者对此似乎很是满意,任着她在店里绕来绕去。
在孙胜完纠结于该做出哪个选择的时候,她的手里被塞了面包……们。
“这么多?”她小声惊呼,“我吃不完啦……”
“不是说好了吗?每天一个的。”
孙胜完突然觉得负罪感正沿着自己的背缓慢攀爬。
“是、是哦。”孙胜完挠了挠自己的头,“对不起。”
“怎么总是道歉呢?”面包们的主人说,“不要总是道歉哦,其实偶尔发发脾气也是可以的。”
完了。
孙胜完愣愣地得出结论。
我好像又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