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if…狼与魔女 - 冷战与魔女(上)

是给 @独  的生贺

虽然迟了但是不重要,开心的日子就可以是生日嘛!(胡言乱语

本来想要一篇完的,但是好像写着写着要变成上下了



1.

医生从来没有想过,在处理过自己的青春期之外,还要处理其他人的青春期。



自从裴珠泫被她大声地吼过一次之后,她就一直是现在这个闷闷不乐的样子了。说实话,孙胜完觉得她们两个都没有什么错。只是当她一次次试着服软,却总是被少女冷脸相待的时候,她也不开心了。

医生重重地把羽毛笔戳进了墨水瓶,然后就听见了清脆的断裂声。太棒了,医生揉着鼻梁,这是她们关系陷入冰点以来坏掉的第四支羽毛笔。其它被迫产生的支出还包括一床崭新又蓬松的棉被(裴珠泫沉默又坚定地把原本两个人一起盖的被子抱了过去,并且用顽固的后脑勺表达自己的拒绝),几件干净的新衣服(魔女对医生的衬衣哼哼了半天,才让医生明白自己根本不想再穿这些白色的旧衣了),以及一些琐碎的小东西,比如孙胜完觉得不错的香料包(裴珠泫虽然没有直接收下,但好歹放在了衣服兜兜里),孙胜完觉得可以遮住魔女脸的面纱(完全被嫌弃,裴珠泫一次都没有用过),孙胜完从书上看来的魔女成年礼必须要有的毯子(很难判断裴珠泫喜欢还是讨厌,但魔女至少没有把它直接扔掉)。

孙胜完对于额外支出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这种无奈的局面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打破。她叹了口气,把羽毛笔和炸裂出来的墨水收拾干净。医生可怜巴巴地捧着自己破坏的羽毛笔,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回来的魔女。

裴珠泫面色难掩尴尬。孙胜完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闻到了魔女身上的情绪波动。她忍不住想笑,又庆幸自己已经是成熟的狼人,不会因为高兴而漏出摇晃的尾巴。医生取下了眼镜,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温和地提问:“回来了?”

魔女垂下视线:“我困了,晚安。”



但事情的起因倒也没那么复杂。

孙胜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医生的身份让裴珠泫耳濡目染,才让这个原来看上去冷冰冰的魔女变得如此随和。可就算如此,魔女也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她们的不同不仅仅是对魔法的掌控,对知识的占有,对身份的认同,更是稀有的、会遭人咒骂的、悲惨的。她们拥有着毁灭却不能释放,学会了死亡却不能声张。孙胜完甚至会想,如果自己不是医生,而是一些更加残酷的职业,是否会让魔女减少收到的伤害呢?

当时的医生只是走进了村民的房间,可很快就听见了尖叫。

谢天谢地,那不是魔女的尖叫。医生尽可能保证冷静地安抚了生病的村民,踩着慌乱的步伐离开了房间。她看见魔女穿着那条熟悉的长长斗篷,手里的火焰雀跃地跳动。和周围愤怒的村民相比,她看上去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人。

“你在做什么?”孙胜完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是怎么样的。可是魔女的眼神从侧面提醒了她,她现在有些失态了。“抱歉,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你好凶。”裴珠泫抱怨着推开了她,“我先回去了。”

医生轻轻地吹走留在原地的灰烬:“那只是我给她的小把戏,不是魔法哦。”她从兜兜里掏出一些小小的烟花包,“你看,就像这样。”

她把烟花包丢在空气中,村民们的视线盯着沉默中静静绽放的、无人欣赏的美丽。

“我还会留在这里三天,”医生柔和地做总结,“我就住在隔壁镇上的旅馆里。”

没有人不被她的把戏骗到。



除了裴珠泫。

裴珠泫完全不会被她的小玩意儿骗到,也不会被她的话哄开心。孙胜完诚挚地反省过,这可能都怪她自己。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这样对少女,少女可能早就猜得她的哪些话是认真的,哪些话又是挑着她喜欢的。但是她早就跟魔女定下了不能随便使用魔法的规则。她想,如果裴珠泫告诉她,她只是为了……逗小孩开心,或者是帮助村民点火,她都不会说什么。

可是裴珠泫什么都不说。

魔女只是固执地用那张不开心的小脸对着她。

游离在外的医生早就和族群脱离了关系,持续的旅行让她没有什么能够交流的朋友。唯一能够写信送达的德鲁伊,此时此刻估计正在森林里热切地寻找着植物和魔力的关系。孙胜完只敢在夜晚少女入睡的时候,悄悄地走近她。少女起伏的呼吸贴合着她的心跳,悄悄地在夜晚告白。

唉,医生用手指刮着魔女的鼻子。

要是能够听见你的心声就好了。

孙胜完把裴珠泫踹走的被子掖好,将她的吻留在对方的眉角。该怎么哄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呢?医生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困境。



2.

裴珠泫常为孙胜完的温柔感到气愤。



魔女并非无理取闹。

她还是知道的啦。一个医生怎么可以总是对病人板着一张脸呢?尽管少女听说过医生乌鸦面具的事,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医生戴过。“我可是狼人,”医生温和的视线从眼镜下安抚着少女,“不会遇到这种情况的。别为我担心。”

少女还记得自己躲过了医生想要伸手摸自己脑袋的动作。

谁会为你担心啦!她气呼呼地想着。谁没事会为一个除了抱歉的笑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医生担心啊?

好吧,裴珠泫想,可能我还是有一点无理取闹的。

她的初衷确实只是想要逗那几个孩子开心。她想自己前不久才从书上学到了小小的魔法。她给孙胜完展示的时候,很难说对方到底是真诚地夸奖,还是出于一种年长者对年轻人的宽慰。“珠泫,很厉害哦,”孙胜完的声音似乎会随着夜色的降临而变得格外低沉。魔女觉得耳朵都被刮得痒痒的,“真是了不起的魔女。”

所以她想……如果还有别人能够称赞自己呢?

她承认自己破坏了规则,也因为医生过分的保护而忘记了曾经的那些痛苦。她记得火光与狼人的拥抱,可那部分痛苦的记忆被她藏起来了。这样算是一种背叛吗?魔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心情。她不敢向医生吐露这些——与其说是不敢,不如说不想让孙胜完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是怜悯。

真奇怪。魔女打着响指,试验着自己的魔法。她的火球可以逐渐变色,从赤红变得青蓝。

如果医生也可以像火焰一样,能够轻易被自己控制就好了。



今天已经是和孙胜完冷战的不知道第几天了。

裴珠泫觉得日子变得格外漫长又短暂。

医生还是会在和她一起出门的时候,为她戴上兜帽。在街上走的时候,也会把牵着少女的手。裴珠泫试过悄悄挣脱,结果反而被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偷偷觑向孙胜完的侧脸。医生平时倒是不会戴着眼镜,但是戴着的礼帽压住了她的温柔。孙胜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来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不要松开我的手。”接着,她又像是为了顾及少女的面子,又补充了一句,“等回房间,你想怎么都可以。”

裴珠泫不知道自己的面红耳赤究竟算是这个年纪的特征,还是孙胜完这辈子都无法医治好的她的病。她只好放弃挣扎。

但是青春期的少女永远不会放弃冷战胜利的可能性。



3.

孙胜完又恢复了咬指甲的习惯。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想。

医生戴着礼帽,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镇上的酒馆。她记得前两天路过的时候,似乎瞥见了酒馆里有个年纪相仿的少女。于是那位赤发的少女就带着张扬的笑容向她打招呼:“医生!你居然也会来这里?”

孙胜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嗯……一杯啤酒。”她趁着那位少女还没有离开前,赶紧低声喊住了她:“等、等等!其实我有问题想问你。”

俏皮的乡下姑娘脸上还点缀着可爱的雀斑:“医生也有不懂的事情吗?”

我不懂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孙胜完想,那个我从小养到大魔女,现在身上满是我不能理解的谜团啊。

“所以你方便吗?”孙胜完决定避开难以回答的问题。

“当然了!”



4.

这就是裴珠泫在出门寻找孙胜完时看到的场景。



样貌几乎没有改变过的年轻医生,正用腼腆的神情对着那个可爱的酒馆少女微笑。魔女的听力不如狼人,只能从她们的表情揣测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对话。她们好像很开心。裴珠泫首先断定了这一点。

然后呢?

她不知道。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想着的是孙胜完这个大笨蛋,还是应该立刻转头就走。

年轻医生在礼貌地摘下帽子道别之后,转身就看见了她。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孙胜完总是这样,向她迈着坚定又确信的脚步。裴珠泫觉得,或许偶尔的示弱是必要的。



她抓住孙胜完的手。孙胜完顺从地弯下腰。

裴珠泫清了清嗓子。



“我有不明白的事情,”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声音如此颤抖,里面的羞怯与期待展露无遗,“你说过,要教会我的吧?”



魔女没有说出口的话在她们的之间无声发酵。

用你,教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