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结束一个下午的看诊，回到了旅馆。
小小的魔女对于知识有着近乎可怖的好奇心，而她本身的血脉和天分又足够支撑她对真理的探寻。只是专注地沉浸其中的裴珠泫很容易因为被打扰而变得不太开心。于是孙胜完在脱下外套和礼帽之后，稍作思考还是没有伸手去揉小朋友毛茸茸的脑袋。
不过今天是仓促（和吸血鬼）约定好的学院参观日，就连有些脾气的魔女也知道当有求于人——尤其是好脾气的大狼人时，是需要适当地示弱才能够获取足够的温柔。可能只有孙胜完自己知道，裴珠泫不需要这样做，也能够得到她自然而然的体贴。
魔女放下手上厚厚的书，上面的古文字已经是医生所看不太懂的了。她张开双手，用明显的肢体语言表达出想要一个拥抱。
孙胜完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跨过随意摆在地上的书籍，避免留下鞋印。她把小小的裴珠泫从书的国度里抱了出来，故作冷静地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亲吻。医生在心里宽慰自己，这只是个合乎礼节与规矩的贴脸吻，没有任何依靠这种偷偷摸摸的小举动来平复内心慌乱的意思。
她的衬衣和马甲被魔女的动作蹭乱了规矩，但破坏王自己却毫无察觉，还搂住了狼人的脖子，自顾自地提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学院？”
“帮你换好衣服之后，”孙胜完说。她庆幸于自己练就了一副平稳的心态，才不至于因为小女孩的亲近而乱了阵脚。她把裴珠泫抱到床上放下来，悄悄地在心里笑对方展露在脸上的不乐意，“你想吃什么？羊排怎么样？”
裴珠泫对于食物没有太关心：“你读的医学院在哪里？”
医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嗯……其实之前是在现在的帝国学院附近的。只不过在我读的时候，它还是个独立的学院，但是随着一些战争、瘟疫和政治……”她把书按照种类和出版年份排好顺序，从行李包里找出一条灰棕色的大衣和柔软的衬衣，又给裴珠泫找了一条带着罩帽的柔软小裙和黑色外套，“总之，它现在的名号挂在了学院里，但是实际上已经不在这里了。”
或许是难得流露的对于过去的怀念有些沉重，让魔女陷入了静默。孙胜完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把裙子递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小小魔女的异样。孙胜完心里觉得有趣，却不好直接表现出来，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趁机捏了捏她的耳垂：“怎么了？”
裴珠泫一脸严肃地提问：“要是有那种让人忘记过去的魔法就好了。”
“为什么？”
“要是未来必须建立在过去的基础上，”魔女说出来的话带着不属于她的成熟，却让孙胜完感觉到诡异的安心，“那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摧毁过去。”
医生饶有兴致地追问：“哪怕过去组成了一个人的全部？”
“没有谁的过去只建立在过往的废墟上。”
或许是这样吧。孙胜完想。
只是有的过去并非是依赖于时间就能减弱的。就连魔法也不能做到这一点。
孙胜完考虑到魔女的身份和自己一直抱着女孩实在有些容易让血液升温，没有思虑太久，还是雇了辆马车前往学院。
裴珠泫倒是对这个决定没有什么异议。她扒着马车的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孙胜完以为小朋友至少会提几个问题，结果魔女只是沉默地到了学院门口。如果仅从外表来看的话，很容易以为魔女心情有些不好。但是在孙胜完先下了马车，下意识地伸手递给裴珠泫时，魔女又轻轻拍开医生的手，扯了扯对方的袖口，在有些昏黑的天色下，以狼人的视力绝对不会错过的口型无声地要求：“抱着我。”
孙胜完忍不住反省这是自己第几次思考是不是把裴珠泫惯坏了。但她还是把小朋友抱在坏里。
车夫收下钱，出于礼貌客套地说了一句：“您们姐妹感情真好。”
孙胜完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样把这句话圆滑地搪塞过去，裴珠泫就脆生生地开口：“我们不是姐妹。”
显然斯坦文德的马车车夫也足够见多识广，他甚至都没有怔楞的瞬间，就非常流利地把话题接了下来：“请原谅我，尊贵的小姐。您们真是衬眼的一对。”
这下轮到孙胜完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了。
要不是她看见裴珠泫开始涨红的耳朵，她差点就要被魔女的处变不惊给蛊惑了——还以为这个小家伙真有这么冷静呢。但毕竟她还是比魔女多活了足够的年岁，这段相当长的时间给了她回应的礼貌：“嗯。您路上小心。”
帝国学院的大门建造得比孙胜完前几次路过时更加富丽堂皇了。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这么恢弘耸立的大门，也有可能是刚刚的马车夫过于圆润的回答，总之裴珠泫直到见到金艺琳之前，都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
从论文地狱里爬出来的吸血鬼连打趣的力气都没有了：“吃什么？说实话，我现在很想直接生啃一个人。”
医生温和地提出建议：“喝点热汤吧。”
裴珠泫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依旧红着一张脸，把话题往天南海北的方向扯：“放我下来。”
孙胜完从善如流。她把怀里的魔女放了下来，又就着蹲着的姿势替她整理好了有着起了褶皱的裙摆。她慢慢地站起身，把手自然地垂在身边，顺利地等到了裴珠泫有些凉意的手。孙胜完又捡起原来的论题：“再配上羊排，怎么样？我今天可以喝点红酒。”
金艺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你本来还有禁酒令呢？”
医生倒是没有摆出职业架势，还是简单地作了解释：“要给未成年人做好表率。”
吸血鬼上下扫了这对奇怪的组合两眼，嘟嘟囔囔地给她们带路：“真是可怕……总觉得你还能做出一些突破狼人底线的事情……”
这间位于城堡西侧的餐厅确实有着不错的蒜烤羊排和奶油浓汤。甚至不知道餐厅拥有者出于什么样的思考，在餐单上还有无酒精的葡萄酒选项。尽管这个饮料看上去和葡萄汁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在价格上还是有着非常显著的区别：无酒精的葡萄酒比葡萄汁整整贵了三个银币——它走的还是酒精饮料的价格标准！
金艺琳瞪大了眼看着孙胜完走向了消费主义的陷阱，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你为什么不点葡萄汁？”
“珠泫想要。”
“……”
孙胜完欲盖弥彰地补充：“而且，我也不是买不起。”
医生也意识到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只会愈发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岔开话题：“涩好像提到，她的委托报酬由你来支付。”
“……什么啊！那个穷鬼德鲁伊！”金艺琳愤愤地捏紧了刀叉，“先说好，我可没有什么钱。”
“不用钱，”孙胜完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她的视线掠过还在跟羊排作斗争的裴珠泫，伸手把自己已经切成适口大小的羊排换了过去。医生慢慢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对魔法的了解毕竟不多，在战斗上没有办法从魔女的角度提供足够的指导。但是，我们的旅行和珠泫的学习还是需要相当程度的魔法。”
孙胜完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红酒，用白色的餐布轻轻擦去微不可察的红色印迹。透过刀叉的倒影，她突然有种在这个餐桌上，像吸血鬼的那一个自己的感觉。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想象过的未来之中，契约的印迹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地在灼烧灵魂。
像这种的话，就是无法被泯灭的过去了吧。
“不过，考虑到这只是个简单的委托，我所需要的报酬肯定不能太多。”她说，“我记得，帝国学院的魔法实用系有几本关于魔女火魔法研究的书。”
“……你还真能开口。”
“只是需要借阅一下而已，我又不会把它们带走。”
“你记得住吗？那可是有这个酒杯那么高的三四本大部头啊。”
沉默的魔女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出声了：“我记得住就可以了。”
狼人带着小小的得意眨眼：“当然，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会速记一些她记不住的部分的。”
金艺琳只是安静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只是作为超出委托部分的交换，她提出了需要孙胜完以医生角度提供一些病例的要求。
裴珠泫的睡裙在翻来覆去好几次之后，还是连着穿着衣服的主人滚进了孙胜完的怀里。
医生把掀起的被角塞好，将足够具有安抚力度的拥抱给了魔女。
有些过往是无法抛弃的，她想。尽管她也不知道，让魔女沿着过去的那些魔女的路走下去，会不会通向某个她们都无法接受的、宛若斩钉截铁般命运的未来。
裴珠泫的声音从她的怀里闷闷地传了出来：“谢谢你。”
“这没什么。”
“不，”魔女说，“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在黑暗中，魔女的视力终究不如狼人。于是狼人也不知道魔女原本想要做些什么，只是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到底谁才是狼人啊，孙胜完颇为无奈。“虽然……我不记得很多了，但是，这样会让我觉得……”
孙胜完亲了亲裴珠泫的额头。
她想，我知道。就算是离群的狼也会在某几个梦里眷恋族群的温暖，更何况是你呢？尚未成熟的小小魔女？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用体温的接触来传递温热的安慰。
珠泫啊，这也是你的无法被燃烧的过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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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新的想法是这样的——
想要试试安科的形式玩一下！
但是，介于Lof没有办法用骰娘，所以我想用互动的方式。打个比方，我会在写完一段之后，提供几个选项，然后由大家来决定未来的走向。
只是从操作角度上，目前我有一些犹豫，主要是时效性。
比如说，我提供了选项之后，设置了24小时的选择时间，大家可以通过点赞我在评论区的留言，选择走向，但是，新的更新如果直接更新在文章里的话，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及时地把更新的状况同步起来。
嗯……有什么能够解决的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