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祝我生日快乐！

之前被点的题目，写了点分手的场景，一直想补完，借着自己的生日把这个写完啦~XD

裴珠泫在收到孙胜完的短信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黑夜里走路的时候，会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发现前面的确站着一块石头，或者是路牌。可尽管如此，裴珠泫还是回复了。或许呢？说不定有那么一种可能，她的猜想是错误的，她对孙胜完还不够了解，她们之间仍然有某种联系，让两个人不会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

孙胜完穿着她送给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低着头在屏幕上戳戳点点。裴珠泫很难承认她感到了害怕。可谁会不感到恐惧呢？她的学妹抬起头，淡金的刘海在额前洒过柔软的弧度。她看见她走了过来，于是站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像她们之前的每一次约会那样。

裴珠泫想捂起耳朵。她不想听见任何声音。

“珠泫，”孙胜完温和地说，仿佛在讲一个睡前故事。公主和王子会永远在一起，玫瑰花会永远盛开在枝头，爱情会永远持续下去，“我们分手吧。”

裴珠泫只是瞪大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好像突然故障了。可同时，她的大脑又在不停地转动。为什么呢？分手的理由是什么？这个时候她应该提问吗？她看着孙胜完，那双眼睛里仍然是纯粹的坦诚与热切。她觉得眼睛有些胀痛，一定是因为排练的时候看乐谱太用力了。

“珠泫？”她的女友——或者说，她的前任女友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两个人建立关系需要双方的同意，可为什么只要有一个人选择放弃，就可以解除联系呢？当孙胜完产生要告别的念头时，她们之间的恋爱关系就解除了吗？

按照孙胜完的性格，她接下来应该会开始向她道歉。

“对不起，珠泫，”孙胜完摩挲着手指。裴珠泫使劲眨着眼。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是在让眼泪回去，还是让自己快点流下眼泪。她应该很难过呀，裴珠泫想。可是她的内心好像空空荡荡。原来住在里面的孙胜完也要宣告搬家了。“我想了很久……我也想用写信的方式告诉你。可是这样好像很不正式。我想还是需要当面和你说。”

裴珠泫意识到这个时候必须要回应些什么了。她绞尽脑汁，发现她的喉咙只允许她回答：“嗯。”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小提琴首席艰难地说话。她想起来，是她提出的不要总是通过纸与字来表达情感，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太难为情了”？还是“太不直接了”？她记不起来了。孙胜完究竟记住了多少她提到的东西。裴珠泫找不到眼神正确的落点。她不敢看孙胜完，也不敢看自己。她闭上眼睛，继续制止这个过分温柔的钢琴家，“孙胜完，不许再道歉了。”

钢琴家立刻闭上了嘴。

她们之间的沉默仿佛因为弹错了音而突然停下来了乐章。刺耳又短促的错音让两个人措手不及。孙胜完看上去甚至要举起手来确认自己能不能发言。

“我们……”

“分手了。”

“呃，”孙胜完反倒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对。”

裴珠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我需要说同意，你才放心吗？”

孙胜完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强迫自己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珠泫。”她说，“所以我会先搬出去，大概今晚就会走。”

她站起来，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地走向裴珠泫，要给她一个离别的亲吻。裴珠泫闭上眼睛。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在默许，还是在抗拒。

最后，她的钢琴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珠泫，再见。”

小提琴首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窗外的车辆半小时了。

她想结账的时候，却被告知同行的人已经帮她付过了。就连这个部分都体贴地让人恨得牙痒。裴珠泫不想去乐团，也不想回家。按照孙胜完说的，她现在应该正在热火朝天地把她的生活痕迹从两个人的家里剥离出去。

那些以为细碎的小事，这个时候像是触发了什么警报一样，朝着她汹涌地冲了过来。孙胜完会睡眼惺忪地刷着牙，牙膏的泡沫会跌落在她的睡衣上。她总是会整齐地摆着拖鞋，在发现兔子款式的时候就悄悄地买过来，导致家里的拖鞋多到不得不再买一个鞋柜。这些她会搬走吗？这些算是她的生活，还是她的生活呢？裴珠泫觉得自己可耻。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的小部分原因，竟然是拒绝自己的习惯被改变。

还有那半罐没有喝完的咖啡豆，她会带走吗？会和那个她每次都要认真保养的咖啡机一起带走吗？孙胜完热衷于让早晨的空气变得像是咖啡店。对这一点，裴珠泫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以及那些琐碎的亲吻，在唇边或是耳畔，那些柔软的亲昵，夜色里的沉吟。小提琴首席苦恼地皱着眉，发现疼痛延迟地击打在心脏上，而她甚至有精力去想，原来人们说的心痛，是切实的疼痛感，而并非文学的虚构啊。

要留给她的前任女友多长的时间，才能清理完她们彼此的记忆呢？一个下午够吗？还要再附赠一个晚上吗？裴珠泫开始懊悔起来。是不是还是回家一趟比较好，万一孙胜完过分犹豫和纠结，根本没有办法在预定时间内处理完怎么办？可是真的回家了，又要怎么和孙胜完相处呢？她不想和她面面相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打压了下去。

原来孙胜完占据了她生命这么大、这么大的一部分，以至于当她需要抛开孙胜完思考事情的时候，如此举步维艰。

姜涩琪见到这位小提琴首席的时候，裴珠泫不知道自己究竟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她缩在咖啡厅的沙发里，一副要把自己和这团棉花融为一体的样子。就连姜涩琪靠近，她都没有抬起眼看一眼。

指挥家谨慎地坐在了对面：“你在这里多久了？”

小提琴首席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不知道，很久了吧。”

“你吃晚饭了吗？”

裴珠泫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没有吧？”

指挥家仿佛是忍耐住了要敲打裴珠泫的动作：“就算分手，也要吃饭啊。”

裴珠泫张了张嘴，在要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又被姜涩琪打断了：“这个时候就别吃年糕啦。”

小提琴首席没好气地看着指挥家：“孙胜完这么快就和你通风报信了？”

姜涩琪无辜地回答：“不能这么说吧？我们毕竟是朋友嘛。”

裴珠泫愣了愣。她和孙胜完现在连朋友这一层的关系都被抽离了。她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会分手。她感觉自己像在太空。姜涩琪在对她说些什么吧？可能是写安慰的话，也有可能是劝说的话。她盘旋在灵魂的上空，高高的，被风轻轻地吹着。

孙胜完又是怎么对姜涩琪说的呢？她说不定告诉了姜涩琪那些没有跟她说的话。

“姐姐？”

“怎么了？”裴珠泫回过神来。姜涩琪的眼睛里也闪着和孙胜完一样的光。

“回家吧，”指挥家说，“你该好好睡一觉。”

可我害怕。裴珠泫低着头。她的手机再也没有亮起过。她不知道孙胜完离开没有，也不知道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好害怕回家。她又抬起头看着姜涩琪，那句“能不能收留我一个晚上”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吧。”

好吧。

裴珠泫向姜涩琪投降。

小提琴首席把额头抵在家门上。

坐电梯的时候，邻居向她提问，和她同住的人要出国了吗？怎么搬家了。她强打精神笑着回答是啊，钢琴家有自己的发展方向。她们的人生在漫长又短暂地交错过后，又分了开来。门的后面就是她的新生活了，她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才能从现在的心情里逃离出来。

孙胜完是原来牵着她的人，可现在她们的绳被松开了。她被松开了。她感觉自己越飞越远，首尔的这个小小的家也逐渐从视野里消失。她听见过去的呼啸的回忆，看见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以为自己不可能听不见的声音，竟然在几个小时之后就变得陌生又梳理。

裴珠泫打开了门，关上身后的门。她脱下鞋子，把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她没有打开灯，摸索着找到了卧室的门。房间里还残留着恋人的体温。她脱去衬衣，卸下身上的防备。她缩进被子里，里面是意料之外的冰冷。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

她们结束了。

裴珠泫在这个时候终于对自己承认，她竟然感到了一丝难以描述的解脱。

她按亮手机的屏幕，在“胜完”这个名字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屏幕的光自动熄灭。

裴珠泫闭上眼。

她又是一个人，在深蓝色的天空里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