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珠泫觉得有点丢脸。
明明也没有喝多少酒，昨天却醉得仿佛一塌糊涂，偏偏今天醒来那些记忆全都浮在眼前。裴珠泫捂着脸，如果她是孙胜完的话，肯定会在想自己是不是故意装醉，借此机会才能把那些平时都不会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刚考完高考的高中生，兴奋地玩了一整个通宵，充满报复性的快乐。
所幸孙胜完一如既往地展现了自己的温柔一面，只是在裴珠泫以为喝醉后的出糗就这么过去的时候，轻轻地问了一句：“珠泫，其实我很喜欢听的。”
裴珠泫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她们刚刚的话题还是今晚要去看的音乐会。音乐会的票也是孙胜完一手操办的，美其名曰要来学习其他人的经验，但日程安排起来宽松得就是在这里度假。如果要更加准确一点的话，倒是跟翘了班去度蜜月的氛围更贴近一些。
于是小提琴首席呆呆地回答：“音乐会吗？我知道的。我们可以听听有什么不同，回去也可以跟涩琪说说……”
“不是的，”孙胜完苦恼一样地打断了她，“不是音乐会。我是说，我也喜欢听珠泫哄我。”
裴珠泫感觉自己又喝了一杯酒，迷迷蒙蒙的。
“像‘喜欢我’和‘觉得我是最好的’这种话，我也很喜欢听的。”
年上的女友红着脸点着头，胡乱地应了下来，却在心里决定这么羞耻的事情今天是绝对不会再做了。
怎么也得从明天开始。
或许是因为总算了却一件大事，裴珠泫自己都感觉到今天的心情高涨得不可思议。
她们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在街上乱逛。裴珠泫走着走着就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跳跃的冲动，又觉得这样喜形于色的自己有些太过明目张胆。身边的孙胜完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牵着裴珠泫的手，配合着对方的节奏也开始蹦蹦跳跳起来。
裴珠泫觉得好傻，但阳光洒下来的温度和孙胜完手的热度达成完美的一致，最终她向自己内心的冲动妥协，拉着孙胜完在街上无所顾忌地跳了好长一段路，直到有些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很开心吗？”
裴珠泫本来想矜持一下，但迅速地放弃了：“嗯。”她想了想，担心这样的表达还是太过含蓄，于是更加坚定地又应了一声，“嗯！”
“夏天的时候，要不要再来一趟？”
“嗯……可以呀。”
“到时候带你去看看大海，我可以开车去。”孙胜完计划起来，松松垮垮的打算和她语调里的期待，让裴珠泫莫名有种融化的感觉。她们的手指无间地交叉，如同不会再被分开的命运丝线，“或者珠泫也去办个驾驶证明，这样我们就可以交换着开了。”
“这就使唤上我啦？”
孙胜完弯着眼睛撒娇：“怎么能说是使唤呢，明明是郑重地把我自己拜托给姐姐了。”
真是狡猾得很，这个时候又喊上姐姐了。裴珠泫很难说自己到底是吃这一套，还是偶尔只是单纯想要听听孙胜完喊自己姐姐的样子。不对，她感觉自己又被孙胜完带进沟里了。这两个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
但小提琴首席没有什么拒绝这个委托的理由：“嗯。”
钢琴家并没有忽视这样一句简单的应答下面藏着多少恋人的羞意。于是她继续畅想：“或者我们可以租一辆房车，怎么样？也省下住旅店的费用了……”
裴珠泫忍不住笑：“是哦，差点忘了，你也是背着房贷的人。”
“我没有！我是……我是家庭贷款，只需要还给妈妈就可以了。”
“嗯，是是~”
“珠泫变坏了。”
“跟着什么样的老师，就会变成什么样的哦。”
孙老师委屈地申辩：“是裴同学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裴珠泫笑得不行，捏了捏孙胜完的手，在她听话地靠近之后亲了亲她的脸：“孙老师倾囊相授，我不学的话也太坏了。”
钢琴家意料之外地被哄好了，开始随手指着路边介绍起来。这里是座教堂，以前我还在做过一段时间的合唱团成员，后来又让我去弹钢琴，我还背过一段时间的圣经呢。那边的公园有段时间都快变成狗狗公园了，不过基本上都是大狗狗，在山坡上跑来跑去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应该吧……
孙胜完下意识地把裴珠泫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护得很紧。裴珠泫只觉得可爱，乖顺地往女友的身上蹭了点。她想了想，感觉这样似乎不够，干脆把身体的重量倾斜了上去，又是挽着手臂又牵着手。
“害怕吗？”孙胜完看样子像是要解释现在没有那么多狗狗。
裴珠泫摇摇头：“不是，只是想更靠近你一点。”
孙胜完连脖子都红了。
一边要听这种话，一边又害羞得不行，甚至连自己的视线都下意识地躲避。
小提琴首席的心情愈发好了。
音乐会开始前半小时，孙胜完领着裴珠泫抵达了目的地。
习惯了穿着正式的裙装，裴珠泫鲜少穿得这么休闲参加音乐会。她在之前问孙胜完要不要正式的礼服，被安抚着说没关系，只要得体就行。那个时候的孙胜完还有些不开心，显然是对正在欲望之中的裴珠泫居然还有心神提出这样的问题感到不满。年下的恋人回答完，立刻在裴珠泫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力道不轻不重，只让人心痒，连着身体都跟着颤起来。
这样……感觉不太好啊……
裴珠泫想捂脸，可人越来越多，这样突兀的举动显得有些古怪。
跟孙胜完的回忆越来越多，但其中让人脸红心跳的占比怎么多得不像话了。
孙胜完在她身边站得笔直，见她走神，牵着她到了人比较少的角落，小声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裴珠泫摇摇头：“没事。”她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胜完。”
“嗯？”
“我很开心。”
孙胜完也配合地眨眨眼：“我也很开心。”
把永远一点一点拆分到最后，就是这样的一个个瞬间吗？裴珠泫突然很想亲吻女友，氛围到位，可场合不对。她扭开视线，强行地转移了话题：“是不是要入场了？”
“好像是的。”孙胜完也没有追问，“走吧？”
裴珠泫跟着孙胜完走，踩在软软的红色地毯上，简直像是大庭广众之下隐秘的结婚仪式。
唉。她在心里叹气，见完家长之后，感觉自己怎么都不对劲了！
不过，音乐会很棒。
最开始的时候，裴珠泫还想着要单纯地享受一下。可是越听到后面，就开始忍不住把自己放在上面进行比较。直到后面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以工作状态进行分析的时候，裴珠泫终于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热爱这份工作了。她转过头，看见孙胜完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她。小提琴首席觉得有趣，压着声音问：“一直在看我？”
“姐姐好看。”
“……”裴珠泫彻底没了办法，轻轻拍了拍钢琴家的脑袋，“认真听。”
小狗点点头，还是盯着裴珠泫的侧脸看。灼热的视线甚至有行走的痕迹，从眉眼开始，一路往下，在唇上停留的时间稍久了一点点，最后又移动到耳朵。哪怕音乐厅把灯光都放在舞台上，裴珠泫觉得这么近的距离，孙胜完一定可以看见自己的耳朵通红。
她伸手捏住女友的下巴，把对方的脑袋扭向舞台：“好好看。”
“嗯。”
孙胜完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徘徊，让温度莫名又上升了一些。
啊，裴珠泫想，好想亲亲她。
回家的路上，裴珠泫还是没忍住分享工作体验的冲动，和孙胜完开始解析表演。
孙胜完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还补充几句。裴珠泫在心里腹诽，就算是努力派，也是充满天赋的努力派，不然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完美的分心呢？明明有大半时间在盯着自己，却还能够听出不少细节来。
裴珠泫说累了，想着在附近有没有咖啡店，却在这个空档被孙胜完牵住手腕。年下女友稍迈开步站在她的前面，身上的气味干净又清新，像是早上在被窝里的拥抱。
孙胜完开始哼起旋律来，裴珠泫专注地听，发现并不是音乐会里的曲子。
裴珠泫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孙胜完一脸得逞的笑意，还在用自己的节奏哼着歌。
原来是要跳舞。
裴珠泫在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舞步，练得不多，身体根本没有形成多少记忆。她几乎……完全是跟着孙胜完的动作在跳。孙胜完牵着她的手，在还有些积雪的街道慢悠悠地跳，手划过腰的时候用了点力，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裴珠泫以为这里会有一个吻，可对方只是哼着调子，又推远了两个人的距离。
孙胜完抬起手，她顺着力道在她的带领下转了个圈。裴珠泫不想又被推远，干脆趁着这个空档抱住了孙胜完。
孙胜完闷闷地笑：“珠泫，这里不该这么跳。”
裴珠泫把脸埋在孙胜完的脖子里：“我不管。”
“不管什么？”
“反正就是不管。”
钢琴家也抱住了恋人。
啊，真不想回首尔。
裴珠泫想。
都怪孙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