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珠泫被自己闹的闹钟吵醒，不由得开始质疑自己用这种方法来战胜时差是不是合理。

她的同居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显然已经适应了大洋彼岸的时间。烤面包和咖啡的香气飘在空气中，比闹钟还要更加提神。裴珠泫纠结了几秒钟，就选择先去找勤劳的恋人。

毕竟谁都喜欢被表扬。

孙胜完正低着头，看样子想要把一块黄瓜雕成吃不起的模样。只不过她的表情虽然认真，可放在眼前正在播放教程的手机将她的野心泄得一干二净。怪可爱的。裴珠泫轻轻咳了咳，怕自己突然的靠近会吓到孙胜完。

“醒啦？”孙胜完眨着眼看她。怪了，裴珠泫想，怎么第一反应不是藏起手机呢？正在努力的大厨一点都没有藏拙的努力，甚至干脆地把失败的黄瓜切片放进了嘴里，“今天要去我的高中。”

“我记着呢。”

“哦~”

眼前的人用得意洋洋的语气哼哼着，好像占了什么上风似的。裴珠泫又觉得对方可爱起来。她凑近几步，拒绝了孙胜完递过来的面包片，在孙胜完不解的视线里凑上去亲了亲：“我还没刷牙呢。”

“还没刷牙就亲我？”

“那不亲也……”

裴珠泫推拒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恋人的吻堵了回去。孙胜完的亲吻步步紧逼，把裴珠泫追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小提琴首席用力一推，才算把黏人的女友给打断了。要是再不做点措施，就怕今天晚上都出不去门了。

“不是说中午前要出门的吗？”裴珠泫小口地喘着气，安静的早晨稍大一些的声音都会变得暧昧起来。真是的。刚才还觉得对方可爱，现在根本就是一只笑面狼，连因为打着坏算盘而晃来晃去的狼尾巴都不远藏。裴珠泫觉得不解气，凭什么自己好像很害怕似的，又不是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她戳了戳孙胜完的脸，“这么欺负客人，是待客之道吗？”

孙胜完却耍起赖来：“我们是要成为家人的，你也是我家里的女主人，怎么就变成客人了？”

裴珠泫说不过她，但是不愿认输。只是刚睡醒，所以才没办法跟她争论而已。

这笔账总会讨回来的！

出门的时候天气晴朗得漂亮，温度也不如昨天冷。

孙胜完说高中离得很近，不需要开车去。裴珠泫想起昨天小餐馆里热情的老板，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会不会在路上再遇见孙胜完幼时的玩伴呢？狡猾的钢琴家没有怎么谈自己“逃”回来的故事，但裴珠泫却越想越心疼。

她闷闷不乐得太过明显，让孙胜完牵着她的手用了用力：“你又在胡思乱想了，珠泫。”

裴珠泫哼了一声。我在这里替你心疼，你说我胡思乱想。她用同样的，甚至更大的力气捏了回去：“你又猜到我在想什么了？”

“肯定在想……”孙胜完把声音拉长，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肺活量。裴珠泫想真是幼稚，但又拿她无可奈何。坏心眼的恋人凑近了来，贴着她的耳朵，“‘胜完一定很难过地回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很多次……’‘我真是太坏了，怎么惹胜完伤心呢？’‘以后一定要对胜完很好很好才行’。”

除了最后一句满是私心的话，其它基本上猜得差不多。

裴珠泫把脸往围巾里一缩：“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嘛……”

裴珠泫把视线转移，盯着孙胜完。或许这个举动对于孙胜完来说也有些出乎意料，她原本想要开玩笑的样子也收了回去。裴珠泫想，是不是以前没有表现出来过呢？她其实也是很想要知道的。她的愧疚、她的歉意、她的难过……她总是把这些当作不够爱的证明，但此时此刻才明白，这也是自爱而来的。

它们不是反义词。裴珠泫想，她一定要把这些想法跟孙胜完分享。

“还记得吗？”孙胜完突然起了个另外的话题，“我说我看出来珠泫想分手。”

裴珠泫很想逃。但孙胜完站在她的身边，她就借此生出了无限勇气。

她点点头：“嗯……”

“其实你现在也没想明白吧？”孙胜完说。她的语气不是埋怨，也不是怪罪，倒像是在讲什么睡前故事，“你一定连自己都没发觉，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偶尔会露出很疲倦的样子。”

裴珠泫想不起来。

“‘裴珠泫是很完美的’——大家都这么说，你也这么想。可是，‘裴珠泫也是脆弱的’，好像只有我在这么想。做一个完美的人是很累的，珠泫，但是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如果我说了的话……”

“……我也不会听吧。”

孙胜完惊讶地看着她。

裴珠泫觉得自己被小看了：“然后呢？”

“说不定我也做错了很多……但我当时只是在想，如果你很累的话，就应该休息一下。珠泫太好了，要是我说什么的话，一定会很认真地去思考，搞不好就会把自己给困住了。我喜欢你，但不想把我们的感情放在你也不确定、我也不明白的茫然上面。”孙胜完把手指躲进裴珠泫的手里，接着又把恋人的手放到自己的外套兜兜里。裴珠泫想，胆小鬼，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在害怕什么呢？“你是不是想要找到一个完美的恋爱的起点，然后沿着漂亮的路，最后走到一个无暇的终点呢？你是不是想要给每个问题都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呢？你不愿意告诉我，也不愿意放弃，你看着很累，珠泫。”

我真是个麻烦的恋人。

“你不是个麻烦的恋人，”孙胜完说，“你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去表达爱。”

“什么啊……”

怎么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自己想什么就说什么。

孙胜完露出骄傲的表情：“现在的我可以教你了。”

“这么有自信吗？”

“当然了。”

“你就不怕我又……”裴珠泫停住了口。说不定真的就是孙胜完说的那样。说不定她现在还在寻找那样缥缈的东西。说不定，她现在也没有清楚喜欢到底会有什么缘由。说不定……她也说不定。可孙胜完并不想要帮她说完剩下的话，于是她只好坚持下去，“我又变回那样吗？”

“不是我有自信。”

“嗯？”

“明明是珠泫更有自信了。”

“……我？”

“对呀，”孙胜完明媚地笑起来，让裴珠泫恍惚觉得看见了她以前的样子。张扬、自信、漂亮。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夸过对方，但以后应该多说说才是。快乐的恋人把和煦的情绪传递了过来，“你对喜欢我这件事，更有自信了。”

裴珠泫抿着嘴，想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孙胜完缠着她再多说几句了。

才不要。她想，至少现在不要。

孙胜完的高中现在似乎在放假。

裴珠泫想起自己昏暗的高中补课生活，真是为年少时折磨读书的自己感到悲伤。孙胜完笑着反驳，努力的人也是很用功的，你看，这里都是我的奖项。孙胜完大言不惭地说这是学校里的名人墙，我也是努力派。

裴珠泫飞快地亲了一下小狗以资鼓励：“这是来炫耀自己吗？”

“也不是，”孙胜完说，“是卖家展示。”

“说什么呢。”

“亲眼看看我多厉害，就知道更加珍惜我了。”

裴珠泫挑起眉毛：“怎么样才算‘珍惜’呢，孙老师？”

明明是自己起的头，被裴珠泫这么一说，孙胜完倒是立刻怂了起来。她牵着裴珠泫转移话题：“看看这里，是篮球场……”

学校逛得累了，裴珠泫以为晚饭也会在外面吃。没想到孙胜完心里记着，说要回家展示一下自己的西餐料理水准，拉着裴珠泫要去超市买东西。回家的小狗又成熟又幼稚，买了一大堆东西，还说今晚吃不完，可以明天做点带去家里。

搞不好都是因为这样的拖延，裴珠泫都觉得自己没有多少紧张感了。她们回到家，裴珠泫催着孙胜完去洗澡，心里只想着这么冷的天让对方先暖起来。

孙胜完被推进浴室之后，过了几分钟在里面喊：“珠泫，我换洗的衣服还没拿进来。”

裴珠泫拿了内衫和卫衣，还没有敲门，就被孙胜完抓了进去。

雾腾腾的浴室和湿哒哒的恋人，还有胡乱凑上来的亲吻。裴珠泫就算被冷得再晕也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了。孙胜完的手搂住她的腰，也不知道到底是身体在发热，还是刚刚被热水冲刷过的温度在作祟。

“这样会感冒的……”

“湿衣服在身上才会感冒，”孙胜完言之凿凿，“脱掉就不会了。”

裴珠泫被吻得投降：“等等……”

女友的动作并没有想要等待的意思。她的手沿着裴珠泫的腰往下。裴珠泫回家就脱去了外套，毛衣很快就被孙胜完扔在一旁，只剩下难缠的衬衫阻碍着动作。孙胜完念叨着早知道就不把衬衫整理进来了，裴珠泫听了没忍住笑，搂着孙胜完的脖子：“因为脱得麻烦？”

“就是嘛……”

“也是你说我穿着好看才放进来的。”

“怎么这种话都听得清楚……”

裴珠泫没说话，只是顺着孙胜完的动作递上一个吻。

都说要有自信了，怎么会没自信听见你说的话呢？

这么努力的我不值得一个长长的评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