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因为是春天呀!
1.
“胜完。胜完?”姜涩琪戳了戳正在愣神的孙胜完,“想什么呢?该吃饭了。”
“啊……”孙胜完像是缓慢启动的电脑,姜涩琪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听见对方大脑呼呼运转的声音。只不过和陈旧的、吭哧吭哧努力的那些老旧款式不同,孙胜完一副愁眉苦脸又乐在其中的样子,让她觉得颇为新鲜。
这台崭新的大脑慢慢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思。
“我在想,怎么偷走春天。”
2.
从实际情况上而言,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这个事情的难度明晃晃地摆在这儿,很难让人能够逾越客观规律去看待它:季节的变化是由地球的公转影响的……或者之类的条件吧,总之并非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人类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的,更不用说偷走了。
只不过呢,就算跨越了这层无法忽视的客观因素,从主观而言也不是那么简单能够做到的。不管是把“春天”当做一个概念也好,还是当成一个气候也好,它都并非是能够抓得住的、具有实体的东西。既然不是实体,那要怎么去“偷”呢?又同时因为不是实体,就算想尽了办法把它“偷”到了,又要用什么样的容器去装着它呢?
如果再往后退一步,就算解决了能够偷走春天和找到能够装下春天的东西,又要怎么给……
“停一下,胜完。”姜涩琪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孙胜完的长篇大论,“你先等等。”
正在列举一二三四五的孙胜完不得不停下自己狂奔的逻辑链条:“怎么了?”
姜涩琪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咖喱猪排。孙胜完也保持着绵长的耐心等待着姜涩琪要说的话。她用一半的大脑在思考“偷走春天”的课题,用另一半的大脑想着什么时候出声提醒姜涩琪她的嘴边沾着一点咖喱会比较好。
喝了一口水,又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姜涩琪终于开口:“你……呃,”她面露纠结地还是引用了孙胜完的原话,“你偷春天干什么?”
“做礼物。”
“给谁的?”
孙胜完转了转眼睛:“还用问吗?”
“这不需要再问问吗?”
“好吧。”孙胜完郑重其事地回答,“给姐姐的。”
“你哪个姐姐?”
“我哪有那么多姐姐!”孙胜完反驳,“给珠泫姐姐的。”
“啊?”
“你有什么建议吗?”
“什么建议?”
“把春天偷走的建议。”
姜涩琪张嘴又闭嘴,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说。但她最后似乎是看在孙胜完请她吃了一顿午饭的面子上,没有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于是,她对孙胜完离奇行径和胡言乱语的总结归为朴素的一个单词:“没有。”
孙胜完却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得加油了。”
毕竟这可是裴珠泫第一次给她提出的要求,必须做到让裴珠泫万分满意,皆大欢喜。
3.
裴珠泫只是随口一提。
嗯……要说实话的话,也没有那么随口一提。毕竟“随口”这个词里面的“随”,应该是对什么人都可以,说什么话题都可以,在什么时间讲也都可以。这个“随”里面带着的随便、随性和随意,是面向普罗大众的,没有任何针对意义的。如果从这个点出发的话,裴珠泫会不得不坦诚地表示:是的,她不是这么随口,但确实只是那么一提。
起因……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起因。早春的傍晚,下了班,裴珠泫的手机就弹出一条又一条的信息。
裴珠泫跟同事点头,告别,打卡,离开公司,然后在电梯里划开屏幕,孙胜完那压抑着雀跃和充满着紧张的慌乱裹挟着没法遮掩的邀请就穿过屏幕,扑面而来:“姐姐下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一起吃个饭。”“然后再顺便一起散散步,怎么样?”
孙胜完说没有别的意思,可能是真没有别的意思。她那颗新奇的、漂亮的小脑袋里应该只是满满当当地装着裴珠泫的喜好,想着像这样浪漫的早春傍晚应该配上什么样的葡萄酒才能把这个不露声色的姐姐骗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但裴珠泫心里还是有点别的意思。
只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就跟她从公司的大楼里出来,一抬头,看见路边树上开出的小小花朵一样。
小小的、柔柔的,在仍然有些凛冽的傍晚的风里坚韧地开着。
于是裴珠泫回给这个积极的小朋友:“好。”
孙胜完摇着尾巴就从旁边出现了:“去哪儿吃呀?”
“不是你约的我吗?”
孙胜完像是在等这句话一样,傻乎乎地笑了两声才继续说:“春天,应该吃海鲜。”
裴珠泫想了想,也不知道这两天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她有些隐隐的不痛快。这种没着没落的处境就像她和孙胜完,没有关系,但是又比其他人要更有关系。不太开心的裴珠泫没有让自己的无理取闹变成两人之间新的话题:“那就去吧。”
要是按照正常的回忆流程,她们吃饭的过程实在是乏善可陈,可以被快速地翻篇。可偏偏裴珠泫没有办法就这么让它过去。她在餐厅昏暗又明亮的光的间隙里看着孙胜完,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看到什么呢?看到她变成她的弱点?看到她眼里亮闪闪的雀跃是只为她而盛开的明艳?还是看到孙胜完第一次向她表白的时候,紧张到连睫毛都在颤抖的慌乱?裴珠泫也不知道。在恋爱这门课上没有拿过几次满分的裴珠泫同学放弃了对教材的深度挖掘,决定享受这顿丰盛的晚餐。
可是由孙胜完出版社出版的孙胜完概论教材本人不甘寂寞,她在吃下一口松软的螃蟹肉之后,轻轻地开口:“珠泫。”
“珠泫”。
孙胜完总在这种时候能够把她们两人之间的暧昧拿捏得清清楚楚。就像她们在选修课的课堂上第一次相遇,在公司里作为前后辈偶然的擦肩,在交换了联络方式之后温和又不容抗拒地步步包围。
裴珠泫拿孙胜完没有太多的办法,但好用的只有那么一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平淡地回应这样亲昵的攻势,好掩盖心脏疯狂的响声:“嗯?”
“你喜欢什么呢?”
裴珠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有可能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想,所以她才能够那么轻轻松松地开口。
她说:“我还挺喜欢春天的。”
然后孙胜完说:“这样……”
“要是能偷走春天就好了。”
“这样?”
“你能做到吗?”
裴珠泫没想到的是,孙胜完笑了起来,连指尖都洋溢着热烈的喜悦,仿佛自己刚刚提出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而孙胜完要做的就只是牵着她的手出门,打包,买单。看上去志在必得的孙胜完说:“当然。”
4.
志在必得的孙胜完愁眉苦脸地关闭了电脑。
也是,她想,也是,怎么会有人奇思妙想地想要偷春天呢。好学的孙胜完同学也想过用讨巧的方式。比如说……比如说春天的代名词是什么呢?她可以用樱花来作为一个代表,然后把它们送给裴珠泫。她也可以开着车,把裴珠泫拉出去野餐,让她体验春天的氛围。她想裴珠泫应该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她努力让这句话听上去不要么底气不足,不要那么瑟缩怯懦。所以,她准备找另一个人证来佐证这一点。
“涩!”她对着接通的电话说,“你觉得……”
“如果是你那个什么春天小偷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
“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你让我不说的嘛,”孙胜完委委屈屈的。她要是有办法,也不会这么走投无路,无可奈何,甚至想要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抠着自己的手心,觉得不过瘾,又抠自己的毛毯,自己的被子,自己一会儿高涨又一会儿低落的情绪,“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姜涩琪在那边打了个哈欠:“你们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比朋友……不朋友一点?”
“啊?”姜涩琪听上去像是硬生生地把哈欠打断,虽然不知道过程如何,但是结局听着有点难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个嘛……”孙胜完支支吾吾地解释,“要比女朋友不那么女朋友一点。”
“哦,”姜涩琪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含糊地下结论,“暧昧。”
孙胜完有种被戳穿真面目的窘迫:“嗯……嗯。”
“这是你最后的试炼?”
乖小孩孙胜完坦诚地回答:“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裴珠泫对她挺好的——这种好不是面对普罗大众的好,是有点沾染着“只是对孙胜完这个人”的特殊性的好。
只不过真的要抽丝剥茧起来,她也不知道那个关键的点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出现的。最开始她也只是想要跟裴珠泫亲近一点——尽管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亲近是有多亲近,而这个一点又是多少一点。孙胜完仗着同为女性的优势得寸进尺,在朋友的界限内横行霸道又小心翼翼。
直到……
直到她因为一个噩梦在凌晨惊醒,迷迷蒙蒙的思绪让她遵循着下意识的反应,给裴珠泫拨通了电话。
5.
裴珠泫的睡眠向来不太好。
这个不太好是横向比较出来的。纵向比较而言,她现在已经睡得比以前好多了——原因是就连她也必须承认的孙胜完。
孙胜完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只是偶尔会笨一点。但是这个偶尔似乎只会发生在裴珠泫的面前。孙胜完的笨拙带着一股耐心的乖巧,在每个裴珠泫因为失眠而荒芜的夜晚,安安静静地在屏幕的另一边回复她一两句俏皮话,又或者是等裴珠泫睡着之后才挂断电话。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裴珠泫接到孙胜完凌晨打来的电话,一点也不奇怪。
“喂?”
“姐姐……”孙胜完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沮丧。裴珠泫都不需要特别仔细听,就能感受到电流声中未加任何掩饰的惶恐、无助和展开在她面前的脆弱。孙胜完又喊了一下她,“珠泫。”
裴珠泫觉得,在这里应了的话,她们的关系就会超越之前的学校前后辈、公司前后辈、能够聊得上来的朋友和还算不错的饭友。
她看着凌晨的天空。这个时候的天空应该叫什么呢?没有几颗星星,不能叫天空。时间不算夜晚,也不能叫夜空吧。
就像她和孙胜完。
所以裴珠泫应了一声,温柔的,轻轻的,像探出一点点的苗头,又像接受了那一点点的逾越:“嗯,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
孙胜完絮絮叨叨地念着,把裴珠泫听得昏昏沉沉。
她想,要是这个时候面对面就好了。
因为小时候她做噩梦的时候,妈妈都会抱着她。如果她可以抱着孙胜完的话,就……
接着她被这个想法惊醒,在凌晨三点二十一分,望着微微发光的屏幕,孙胜完的名字变得模糊、耀眼和璀璨。
像天上的星星,春天的星星。
6.
孙胜完没有跟姜涩琪讲过这个故事。
她现在也不想讲,所以她含含糊糊、犹犹豫豫、混混沌沌地跳过了这些关键的步骤,只挑了重点的说:“总之,我们那天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你是说特别。”
“对。”
“特别到她让你偷个春天。”
“呃……对。”
“你想到办法了吗?”
“你不是不让我说这个话题吗?”
“把你憋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听上去,姜涩琪又开了一包膨化食品吃。咔嚓咔嚓,像是孙胜完想裴珠泫时没有章法的心跳。贪吃鬼姜涩琪泰然自若地继续说,“虽然我不太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明明珠泫姐姐看着也挺喜欢你的。”
“对吧?对吧!”孙胜完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忍不住大声地喊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喊那么响的。我只是……因为我也没法确定!不过你也这么觉得,对吧?那你说为什么她要让我偷春天呢?”
难道珠泫不想跟我交往吗?
姜涩琪仍旧在话筒的那一边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像是啮齿动物在快乐地咀嚼坚果,带着不管不顾的热烈:“说不定她只是等不住了。”
“等?”
“你不是表白过吗?”姜涩琪说,“那次不是没拒绝吗?”
啊……
孙胜完长叹一声。
那次啊。
7.
严谨的孙胜完一般不会做什么超出计划、不顾一切、无法无天的行为。
比如她会在星期一、三、五的早晨给自己做咖啡面包,但是在星期二和四选择吃传统的韩式泡菜汤配米饭。如果在八点前出门,她可以允许自己稍稍绕路去附近的公园看看植物,如果在八点十分之后,她就只能直奔地铁,避免错过那列能够遇见裴珠泫的地铁。
比如她会允许自己一点点地接近裴珠泫,在自己确定这份感情到底该被划到“过分亲昵和带有占有欲的友情”里,还是“就算暗恋也没有问题的爱情”里。在和裴珠泫一起的时间里,她会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裴珠泫皱起的眉毛到底是因为过分美味的年糕,还是出于礼貌无法说出的难吃。她把每个角度记在心里,分门别类,在上面标注“裴珠泫”的名字。
比如她会克制着自己,在自己的手被裴珠泫不小心触碰之后维持表面的冷静,然后借口要去卫生间,盯着镜子里滚烫的耳朵,终于承认自己彻底失去控制。
但她还是保持着克制的距离,直到她难得地意识到了威胁。
孙胜完在摸准了裴珠泫的喜好之后,在周五的晚上就会带着她去吃日料。
一周最后一个工作日的晚上,可以喝一点小酒,熬一下小夜,找个合适的机会恰当地留一个小宿。这是孙胜完能够想到的最合情合理,又合乎关系的请求和尺度了。只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低估了自己的喜欢。
那一瓶清酒不应该让自己这么迷糊,可她被裴珠泫抱着坐上车时,不得不承认酒量也是会因为疏于练习而衰弱的能力。尽管好消息是它的上限还可以再被提升,但坏消息是今晚她注定只能做一个醉鬼。
醉鬼总喜欢撒娇,所以醉鬼孙胜完决定大胆地撒娇,把那些她之前不敢撒的娇都撒出来。
“姐姐。”
“嗯。”
“珠泫姐姐!”
“怎么了?”
孙胜完傻呼呼一笑:“珠泫!”
正好是个红灯。裴珠泫停下车,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醉鬼。她忍住了捏捏对方脸颊的冲动,忍住了说点增加暧昧气氛的话语,忍住了把视线移开的仓皇。她定定地看着孙胜完,像是要证明自己坦坦荡荡,天地可鉴:“在呢。”
醉鬼不要平平淡淡才是真的日常,醉鬼只要石破天惊的刹那:“珠泫,我喜欢你。”
裴珠泫吸了吸鼻子。就连孙胜完身上的酒气都带着好闻的香味。
如果她没醉就好了,裴珠泫想,那我就答应了。
可她醉了。
所以开车的司机裴珠泫只是低头笑了笑,把自己慌乱的心跳收拾好:“嗯。”
8.
“嗯”是什么意思?
“要是能把春天偷走”是什么意思?
喊她“珠泫”她却不会生气是什么意思?
牵手是什么意思?
十指相扣的话呢,是什么意思?
拥抱是什么意思?
留宿是什么意思?
贴在耳边的呼吸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9.
愁眉苦脸的孙胜完迎来了周一。
万恶的周一,痛苦的周一,折磨的周一……即使能够见到裴珠泫,也不会变得开心的周一。
“早呀,胜完。”
孙胜完羡慕地看着兴高采烈的姜涩琪,像只淋了雨的小狗一样有气无力:“早啊……”
“还没想到怎么做呢,孙大盗?”
“是啊,”孙大盗说,“要不你也加入,我们上演雌……雌大盗。”
“我能有什么好处?”
诚恳的孙大盗什么都没有,只有满腔的真诚:“我的感谢!”
姜涩琪耸了耸肩:“好好上班,孙大盗。不劳而获最为可耻。”
这班上得真没劲!
裴珠泫没想到孙胜完会这么认真地对待这个课题。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也有可能正因为她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才万分抗拒,拖延百遍。只是望着孙胜完那双眼睛,她就没有办法,只能投降。
原来是这样,她想。
这个小偷早就偷到她要的东西了。
11.
研究了整个一个周末加一个礼拜古今中外大盗事迹的孙胜完,得出了一个惨痛的结论,没有人,能够用任何手段,偷到春天。
她沮丧又无助,想找出题的裴老师偷点正确答案,又觉得这样的行为会导致自己失去什么。失去什么呢?她又害怕又怯懦,但又满心地想要见到裴珠泫。
于是她纠结来纠结去,在屏幕上画出一个又一个圈,缠绵得快要在上面描摹出一副创造亚当。
“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孙胜完后知后觉地大惊小怪。裴珠泫歪着个脑袋,笑弯了眼看着她。真好看。孙胜完一片空白的大脑只有这几个字。我好喜欢她。孙胜完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的语言系统,支支吾吾地憋出问候,“你、你也下班啦。”
太突然了,都没想好用什么话回答显得不那么蠢。
“想的怎么样了?”裴珠泫语调活泼。
这是撒娇吗?孙胜完不敢确定。
“什么?”
“偷春天呀。”
嗯,孙胜完确定。是撒娇。
“没有想好,”孙胜完苦哈哈地说,“完全、完全没有想法!我也好想和那些大盗一样,挥挥手一个魔术,摆摆手又是一个金库。怎么办呢?一点都想不到该怎么办。想不到,所以也不敢找你,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待着,就这么待着……”
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我信誓旦旦说要偷走的春天。
“哈哈哈哈,”裴珠泫难得笑得那么开怀,“傻瓜吧?”
孙胜完抓了抓脑袋:“我是傻瓜?”
“还不傻吗?”裴珠泫的肩膀蹭着孙胜完的肩膀,风衣隔着衬衫,衬衫隔着风衣,风衣再隔着衬衫,也挠得孙胜完心里痒痒的。裴珠泫的体温传递过了吗?还是那是自己因为紧张而燥热的心呢?“又不是偷不到,我们就要绝交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样我就不好开口,问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了。“可是我明明已经答应了,答应了的事情就应该要做到。”
裴珠泫看着孙胜完的眼睛,然后看着她的鼻子,再是嘴唇,然后是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所以若隐若现的舌尖。裴珠泫看完一圈,好像才满意。她往后退了小半步,眨了眨眼:“又不是说只要你一个人去偷。”
“什么?”
“不需要一个共犯吗,孙胜完小姐?”
孙胜完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开,又闭上。她第三次准备张开的时候,裴珠泫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牵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公司门口拉到了街边的小巷里。距离主街道有些距离,又被昏暗的夜色笼罩。她看着自己被裴珠泫握着的手腕,凉凉的,烫烫的。
“什么共犯,珠泫,我……”
12.
裴珠泫吻住了后面的问话。
她细心地、谨慎地、带着计划又有些莽撞地亲吻着还没有答应她的犯罪计划的共犯。她先是因为有些气愤孙胜完的笨蛋,用了点力咬着她。在感受到放松下来的孙胜完小心地环着她的腰时,才把凶狠的攻势柔软下来。
她想,这样就可以了。
于是她停了下来。
但是,她想,这样还不够。
所以她又开口:“这样的共犯,理解了吗?”
“一起偷春天?”孙胜完小小地喘着气,一点都不像一个每周末都会去运动的人。
“一起,”裴珠泫笑着说,不想在这里埋怨对方有些不懂情调的坚持,“一直都一起。”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行动的时候不许喝酒。”
孙胜完红了脸点点头。
原来那次的“嗯”是这个意思啊。
13.
原来是这样啊。
孙胜完闭着眼,凑近裴珠泫得到今晚的第二吻。
原来她已经偷到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