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见长评了(安详)
这篇评论《狗狗》,因为想说的很多所以整理了一下。原作还未完结,希望有更多人能看到它甜蜜外表包裹住的对于孙胜完“逃跑”的刻画,并和我一起边大嗑特嗑边等待更新。
《狗狗》讲述的是公司职员孙胜完和面包店老板裴珠泫的故事。我从原作评论里看到作者说标题的来源是切罗基人的一个民间传说:一只狗偷了一些玉米粉,被赶走时向北逃跑将玉米粉撒了一路——银河就是这狗狗逃跑之处。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哪个传说比它更适合这个场合的粉蓝。孙胜完的狗塑调性显然不只有明媚和深情这两味,胆怯的、回避的、和直接跑路的在过往也有迹可循;狗狗没绷住而撒落的玉米粉会吸引谁——如果是面包店老板那就再妙不过了。
故事从两个人在面包店背后隐蔽的街道相遇开始。孙胜完为暴雨后消失的浅白小花难过,并对发现她的裴珠泫公布了“是我”“我是坏人”等重大宣言。单是开篇这一幕就有很大的解读空间……能感受到孙胜完身心俱疲,看起来是经常会加班也习惯了加班,情绪上紧绷到很容易就会哭出来。孙胜完对自我的严苛也初见端倪——她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植物,也没考虑到它可能受到的来自自然的摧残,光是这两点就让她对自己强烈抨击(“自认为的虚伪向她猛烈地袭击”)。不仅如此,她对自己的真实情绪(小花带来的强烈安全感)感到羞耻,“觉得自己的想法幼稚又浅薄”,并企图掩藏它。这是一个深刻内化了她人的审视的、明明还葆有孩子般的深情却不得不学习“成人法则”的人。孙胜完与她认为不会被别人审视到也无需获得认同的花共情,终于得来的安全感却被暴雨和裴珠泫的关注宿命般地打破——属于孙胜完的成长开始了。
几乎所有人都会对在人际关系中受的伤做出反应,有的人向外发泄愤怒,而孙胜完的应对机制是逃跑到安全的地方独自消化悲伤并将愤怒导向自身。孙胜完年少时就作为亚裔外国人在北美生活,文中被异国同龄人的恶意的伤害对她是有深远影响的。中学生的恶意毫无修饰,因为大家的世界都还很狭窄却又精力无限……大家年纪渐长后关心的主要是自己要走的路,对边缘人群往往维持表面上的友好但大体是漠视的。文中的孙胜完不习惯毫无保留的善意,大概是默认其她人轻易就会变成加害者。受害的、在心灵上被驱逐的孙胜完逃跑直至自己与她人隔离。习惯了隔离与孤独后,距离感变成了难把握的东西:太近了令她不习惯(姜涩琪告诉她可以不必说敬语时她迅速逃离现场、会觉得仿佛被裴珠泫毫无保留的善意烤化),会认为与自己保持距离时的姜涩琪具有“真正的温柔”。逃避带来的耻感还进而引发了她向内的愤怒,对自我苛责。
孙胜完在长大的过程中习得的成人法则是没有负面情绪的:没有悲伤、愤怒、拒绝、冷淡、任性,但她还尚有产生这些情绪的能力,无奈之下只能压抑自我,直至与自我有些许失联的程度。她很难敏锐意识到自己想要怎样影响外界,看待自我像是隔着模糊的玻璃。但同时她依然好好接收着、感激着外界给她的好意,于是实际上还是过着有情有义的生活,但很难快乐。完美主义者难快乐。她期望自己在同学面前学业优秀,在同事面前能照顾好所有人喜恶,在裴珠泫的面前完美无缺。(想起RV宣传Red Flavor时,大家选水果,孙胜完 be like “我本来想选樱桃,但Joy和Yeri也选了樱桃,樱桃很适合她们,于是我改选李子”,然后Yeri向她喊“我告诉过你不要这样活着!”)自己退让一步就皆大欢喜了吗?对于在意孙胜完的人来说,她这样只会令她们难过。
是否有人能够闯入孙胜完的世界并打碎她对她人的固有想象呢——裴珠泫就是这样的闯入者,“裴珠泫的突然出现搅乱了一切——或者说改变了一切”。但裴珠泫也是保护花的人。当她对疲惫的孙胜完告白“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是胜完不需要做那么多,在我心里也可以是完美的”时,给人带来一种铺天盖地的安全感,孙胜完不狠狠爱上就怪啦!裴珠泫教孙胜完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一直抱歉:不要认为自己做了错事、不要认为自己即将受到理所当然的伤害。“偶尔发发脾气也可以”——请你不要苛责自己、或许那些是你理应愤怒的场合。更难得的是,面包店老板极具耐心:她鼓励孙胜完勇敢探究自我,但允许她偶尔逃跑。裴珠泫不止是注视着她,也珍视着她。
但与裴珠泫的碰撞并不是一个百分百愉悦的体验(或者说好的改变通常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孙胜完察觉到自己对裴珠泫的依赖与爱慕后,她批判自己在对方面前表现的一面,因为它凸显了她在不同人面前的非一致性,觉得自己遇到裴珠泫之前向她人伪装的一面是软弱、虚伪、可悲的。她开始思考自己过去“好像从别人的苦难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些自我叩问是令人痛苦的。另一方面,当她尝试找到自己的想法却又不能立刻得到裴珠泫的认同时,她感到挫败,“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宁可让手自主权得到外界明确的指示。为什么一定要她自己去得出结论?为什么这关躲不开?
孙胜完一定要自己得出结论。她需要成长、独立、以及找回自己的勇气。
请面包店老板将玉米粉做成好吃的蛋糕,和在努力的狗狗一起愉快地分享吧。
P.S. 其它一些更零散的想法:
孙胜完偶尔的大嗓门把裴珠泫吓得一抖(笑死)|| 裴珠泫戴眼镜时像是从魔法世界来的(点头)|| 第8章中孙胜完的回忆与 Wish You Hell 传达的信息狠狠呼应了 || 第13章的梦让我想起了《罪与罚》。看作者的作品的很多时候我都想起陀思妥耶夫思基(人物的心理意识、情感压过其它,有时我沉浸在孙胜完或者《小兔子选择了倾听》里的裴珠泫的情感中甚至没发觉故事场景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