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又美满地躺下（安详
这篇是给《小兔子》的评论，”兔子“或”兔子小姐“指裴珠泫，”钢琴家“指孙胜完。和《狗狗逃跑之处》一样，也是没完结，总之你们也来追更吧！x)
最近看了作者的很多作品后，发现其中不少是用视角有限的第三人称写的，比如《小兔子》、《花占卜》、《金木犀》聚焦在裴珠泫身上，《狗狗逃跑之处》、《What if…狼与魔女》聚焦在孙胜完身上。这种叙述方式的趣味在于不可预知，没有作者的允许读者无法知道其她人物在想什么、会做什么；但又因为聚焦在一方身上，作者可以从容地描写一方开不了口的内省、行为的动机。不过对我来说最有趣的不是作者采用什么视角（毕竟手法上的选择像螺丝刀一样谁拿着都可以拧螺丝），而在于有时候作者会写一些令我觉得有点胆战心惊的人物心理：《小兔子》里是兔子设想在钢琴家弹琴时把琴盖狠狠砸下、《狗狗》里是第二章“孙胜完心想，要是她现在追问的话，我以后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再来了。就让我们两人之间的交集停下。就像那个夜晚之后，我就不应该再出现一样”。胆战心惊在作者用她罕见的带点暴烈的描写表达出两个人表面想虐待对方实际上想自虐的心理，有趣在看到作者写作方面的不同面貌。还有一点！就是兔子在想砸手后，又“对着前任的手”，“控制不住地浮想联翩，回忆起过去的旖旎细节”——兔子对钢琴家的种种欲望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作者擅长抛出问题——我觉得《小兔子》里出现的问题比《狗狗》里的难理清。或许主要问题就是如何定义爱情。很多同人作品里出现的爱情是一种随机出现的奇观，观感会类似于“惨啦，你俩被人推进爱河啦”。并不是要对人物的坠落进行一种带有厌恶的审判，其实作为读者我会为奇观驻足，有时候还挺享受观察作者是用什么力度什么角度推人的……如果是奇观，那么不需要困惑也不需要迷茫，对美进行一个崇敬就完事儿了。但人就是难满足：享受够了奇观又觉得演出结束后落寞得很，一回头，困惑和迷茫都还在。在这种情况下，《小兔子》的出现填补了这种不满。小兔子是真纠结啊……我想，对她来说，就算有人点出“你如果为这段关系思索这么多问题，那说明它已经足够特殊，对方也足够特殊，是和友人不一样的”，她也不会照单全收。对兔子小姐来说，爱情不比小提琴简单，爱情像艺术或一切能力一样，既需要理论钻研也需要行为实践。
但是兔子想不清理论，也实践不了行为。因为爱情在场，恋人却缺席。或许两个人进行感情重建时对过往的回望的醍醐味就在于这种在场和缺席之间的张力。“爱情这个课题连谱面都没有，而她也无从找到可以练习的序曲。孙胜完曾经是她在这个研究上的唯一搭档，而她的搭档也无法容忍她，最后逃离了她的身边。”兔子会想：“悲伤不应该是心碎的、折磨的、无法愈合的伤口吗？就像自己在每个不同却相似的黑夜里，试着挖掘伤疤，以为这样就能哭出来，而哭出来就是恢复成冷漠的成年人的第一步。“兔子会在深夜去家附近的便利店买酒（醉）。兔子的思绪会被过去的回忆侵入、行为会被过去的恋人改写。（读者会嗑生嗑死。）而对于钢琴家来说，或许爱情已经被很好地内化了。之前我非常好奇一个音乐家在即兴演奏时脑中都会思考什么。有一位音乐家说：“不要以为我演出的同时还想着很多概念……我会在练习时思考这些概念，直至它们变为我直觉和习惯的一部分”。钢琴家进行过大量的间接的练习吧，不过练习到看起来像天才的程度是会令人觉得有些“狡猾”。如果钢琴家直截了当地否认她对于理论有任何困扰——那她属于是 Jimi Hendrix 转世了，兔子小姐请帮无能狂怒的我多骂她几句大傻瓜。
回到如何定义爱情这个问题。对于兔子来说，如果不能回答爱情的由来和表现方式，那么就无法确认自己被爱（“有那么多人爱你，我的爱在其中如此渺小、如此稀薄。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也没法确认自己是否“正确地”爱着钢琴家。或许会陷入陀氏所说的“苦于不能施爱，那就是地狱”。（所以我认为《小兔子》里的兔子考虑过的“成人法则”即变得冷漠比《狗狗》里的不暴露脆弱更严苛）。奇观式的因为钢琴家的接近而引起的种种生理反应也不是能令兔子小姐信服的答案。
不知道看到这篇评论的人有没有玩过《哈迪斯》的，提到它是因为这个游戏的主人公得一遍遍地走已经走过的关卡，但每一次冒险会有一点点随机的变化、一点点新剧情。《小兔子》的前十四章让我回想起了被《哈迪斯》支配的心情：除了开篇两人在宴会厅相遇外，场景基本就是在兔子的家中、钢琴家的家中、钢琴家的车上和乐团。家里、乐团里、车上，家里、乐团里，家里。但不是说在看《小兔子》的前半时我陷入某种鬼打墙了，因为每个环境再现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变化，比较她们在不同时间的同一环境中的不同本身就是个有趣的解读游戏。而且这种环境变化虽然不是线性的（《哈迪斯》里的四大关卡顺序是固定的），但我觉得这种无规则的反复反而很像兔子小姐的纠结……爱情的定义没办法用线性的因果关系来推导。两个人在宴会厅重遇后，恋人在场，爱情在场，信心缺席。兔子小姐在相同环境下的进行种种尝试、练习，能和钢琴家再次回到星夜下的营地重新确立关系真的是特别值得一读的故事。两个人从试用转正后，环境开始向外延伸并且飞速变换：家具商场、和乐团在外聚餐、兔子家附近的便利店、飞机上、钢琴家在加拿大的公寓、她过去经常去的小餐馆、高中、家、音乐厅、二人起舞的大街、首尔的超市，这种空间上的延展和节奏切换给我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两个人仿佛在理清了感情的乐旨后进入了更广阔的天地。
两个人直接之后会发生什么呢、还有哪些事情需要理清呢、番茄烫饭什么时候更新呢，带着这些问题，结束这个周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