끝！
21.
想要……
孙胜完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贪心。
22.
原来想要做什么事情，并不需要为自己添加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孙胜完发现自己竟然是从裴珠泫身上学到的这一点。
她们之间的关系该说是突飞猛进还是循序渐进，就连孙胜完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偶尔会在店里被裴珠泫搭讪，说着些俏皮话，耍赖地在大冬天坚持喝冰美式，又说自己好冷，要让孙胜完暖她的时候。
有的时候她们也会在外面……约会？孙胜完想到自己居然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每一次出行，就忍不住脸红。她甚至为此像姜涩琪请了一次又一次的假，在被对方打趣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她能反驳吗？
她确实是期待着裴珠泫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咖啡店里，坐在那个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位子，等待着自己下班。
她放弃了很多次可以询问关系的机会，连自己都要笑话自己的胆小、怯懦、犹豫和不安。
可是有什么办法嘛！她懊恼地按着屏幕，壁纸是蓝色的大海。明明风平浪静，可她却觉得满是风起云涌。
她思来想去还是害羞地拒绝了冰美式姐姐的留宿邀请，表达了自己言不由衷地害怕给对方添麻烦的理由。其实不是害怕添麻烦，孙胜完的手指摩挲着屏幕。她的手机上有着几条由于她的不细心而留下的裂痕，以前也不觉着碍眼，此时此刻却仿佛在嘲笑她。
就连渐渐按下去的荧光都在轻讽她的坚持。
屏幕上又亮了起来。
23.
冰美式姐姐。
“我只是想胜完了，这个理由也不能把胜完骗过来吗？”
24.
哪有这样的人呀。
孙胜完明目张胆地上着班走起神来，反正姜涩琪今天也不在，反正店里也没有几个客人。该怎么回复呢？她有点困扰。要是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答应了，会不会显得自己之前的犹豫有些刻意——就像是自己在对着裴珠泫撒娇，希望她能够哄哄自己。
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略显特别的那一个。
孙胜完不敢打开屏幕。她怕一旦打开应用，对话框显示出已读的那一瞬间，她就会彻底卸下所有的矜持。她比谁都更想要亲近裴珠泫。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裴珠泫的家是什么样的。她看上去总是那么游刃有余，家里的风格应该也像个成年人一样成熟吧。总觉得会都是黑白的装饰，北欧的风格，卧室里可能整洁到不可思议，书房里有大大的书架，客厅的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
而裴珠泫在里面就像小小城堡的温柔主人。
什么呀，孙胜完笑自己，我也是个成年人，怎么总在用小孩子的思维模式。
她在阴天的午后里陷入悠扬的沉思，直到自己低着的脑袋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姜涩琪，都说了不要……”
她的抱怨戛然而止。
“哎、哎？”孙胜完恨自己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姐姐？”
裴珠泫好笑地看着她，视线略过了她摁着屏幕又不敢解锁的手。
“翘班吧，”她说，“骗子来咯。”
25.
孙胜完直到被裴珠泫牵着手也缓不过神来。
会不会太快了？她贪恋地向前走了几步，试图和裴珠泫身边的气味融为一体。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夹杂着一些熟悉的衣物柔顺剂和陌生的清淡香水。突然就好想睡觉，孙胜完忍下了自己的瞌睡。想开着大大的空调，缩在姐姐的被子里……
欸？
她睁大了眼。
裴珠泫的脸距离她仅有咫尺，而自己能够清晰地从对方的眼里看到那些以为被自己藏好的情绪。所有的期待、渴求、害羞、冲动、紧张、不安，全都从她的眼角、她的眉梢、她以为自己忍住的笑容里逃了出来。
裴珠泫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揉了揉她的脸。
“这么不专心？”她说，“还是被我骗出来了不开心？”
“啊、啊……不是，”她憋着口气想理由，“突然想到还没跟涩琪说我翘班了……”
冰美式小姐习惯性地挑起一边的眉毛。
孙胜完立刻就坦白了：“我有点紧张。”
她趁着裴珠泫安慰她，或者误会她之前，飞快地解释：“不是、不是那种坏的紧张！是那种好的紧张。就是、就是……”她的眼神在街道上飘摇。工作日的下午，街上没有几个人。偶尔也有神色匆匆的路人，皱着眉头，和手机里的另一端小声争论着什么快步离去。她一瞬间觉得裴珠泫不仅仅是来偷她的。
裴珠泫偷来了一大朵柔软的、温存的时间，塞在她的身边，让她轻飘飘地忘了什么是克制。
“觉得自己好像太贪心了，”孙胜完继续说，像是在跟自己的勇气赛跑，“明明我跟姐姐认识也不长时间，但是我好像、我好像……”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我好像越来越贪心……
“我好像总是想要在姐姐身边，可是姐姐也会很忙，我也说了愿意等。”她不敢看裴珠泫了。就连对爱情电影不感冒的她，也觉得这段话像极了恋人之间的撒娇，“可是……”
26.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27.
她们躲在街边的便利店里。
突如其来的雨打了孙胜完一个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地牵起裴珠泫的手，慌不择路地寻找着可以躲雨的地方。
雨水冲刷着她的思绪。那个时候来她的……姜涩琪的咖啡店里躲雨的裴珠泫，也是这样吗？可是她明明看起来那么镇定自若。她讶异地发现自己居然记得那个初遇的所有细节，却偏偏想不起裴珠泫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是否有着对他人不同的特殊。
她还以为自己没有那么浪漫主义。
裴珠泫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孙胜完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她的道歉还藏在嘴里，就被裴珠泫用更加大的力道握住了。裴珠泫笑着看向她。孙胜完想起了自己在雨前冲动的、还没有说完的话。
“胜完呐，”裴珠泫说，“每次和胜完在一起，好像都是雨天呢。”
28.
她们一起在便利店里买了点毛巾。尽管用了不少努力，可也只是擦干净了头发而已。
年长的姐姐又买了条毯子，把自己和孙胜完裹在了里头。孙胜完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不断升高，肩膀和肩膀的触碰原来也可以摩擦生热吗？她忍不住摩挲着裴珠泫的手，在想这样的话，她们是不是也可以更快地暖和起来。要是速度再快一些的话，是不是会着火呢？
然后她们就会发现自己拥有了魔法的力量，很快就被魔法管理局给发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哈利·波特的世界其实是真实的呢？不对不对，孙胜完突然意识到，这里是韩国，英国的魔法部应该不会管这么远吧。
可是仔细一想连美国都有，可能加拿大也有，韩国也有。
Surprise!
我们都是魔法少女。
她被自己的奇怪想法逗笑了，转过脸想分享的时候，发现自己撞上了恋爱喜剧里常出现的画面。
她们连鼻尖都要撞上了，怎么会没有接吻呢？
29.
裴珠泫把毯子往上一拉，凑近了孙胜完的脸。
30.
心跳声像下雨。
孙胜完紧张地攥紧了手，然后又被裴珠泫握住了。年上温柔又耐心地引导着她们的偶然，让孙胜完觉得这说不定是个必然。她在裴珠泫靠近前就闭上了眼，在对方停下这个意外的吻之后又不敢睁开眼。
她说不准自己在怕什么。
可能是怕姐姐会像第一场雨一样。
裴珠泫放下了毯子，抱住了她的身体。她们身上仍然带着些许早些时候的湿气，可这样的黏糊糊一点也不让孙胜完觉得难受。她仍然紧紧闭着眼，因此所有的想象与真实之间的交界线变得模糊。冰美式姐姐的呼吸在她的耳畔。
“胜完呐，不要怕。”她说，“我说了我不会再走了。”
我知道，孙胜完在心里大吼大叫，可你也走得离我太近了啦！
“所以我就跑过来了。”
孙胜完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试着动了动身子。她们的拥抱被她的举动暂停。
裴珠泫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紧张的神色。孙胜完很不争气地觉得自己短暂地胜利了一下。她苦恼地想着自己应该说什么。她觉得裴珠泫明明什么都知道。可她就是想要捉弄自己，想要让自己也沦落进这样害羞的境地，让自己也不安地发出声音，让自己也因为所有的紧密距离而惶恐不安。
她只好缴械投降。
“裴珠泫，”她发现念出对方的名字也不那么难，“你太狡猾了。”
她也拉起毯子，闭上眼睛靠近她，在雨天享受第二个亲吻。
31.
想要的东西得到了。
在一个雨天。
在以后每一个阴天、晴天、雨天。